第八章阵前何人敢逞凶(5/8)
丁总的指示是,从钟文姜昔日的工作范畴中找到道德漏洞,为我们争取有利的立场。
我不认为丁总的这一个指示有错。
那天你对我说了关于她父亲的事,我没有有心利用的意思,只不过是在后来执行指示时忽然想起这件事,进而去查,而查出来的也都是事实,被钟文姜收购的私人医院皆是和她父亲当年过世的医院、医生、高层有关,而这些人,在她收购之后全部遭到了开除和业内封杀。
我写那篇报道,没有扭曲事实,是符合新闻人客观、公正、公平的态度的。”
唐劲扶额,点点头,“我明白。
这件事错在我,没有弄清楚她父亲一事,告诉了你,也是无心的。
我和你两个人的无心,站在她的立场,就是有心了。”
苏小猫一笑,“心疼吗,愧疚吗。”
唐劲皱眉,“不要乱说。”
她笑容渐收,“你心疼你的,你愧疚你的,不要拉上我。”
唐劲脸色微变。
苏小猫的心,硬起来,可以是很硬的。
分寸之间,已做了决定:“明天我去公司找丁总,会向他说明这件事。
我会申请撤稿,友情媒体单位已经转载发布的,我们也会请他们撤回,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你这个情,我不欠;钟文姜的这点不齿行径,我也不屑利用,还给她。
我,还有《华夏周刊》,要守住我们要守的,不差你这一份情。
我们会想其他方法,守住我们想要守的。”
有她在军中,阵前何人敢逞凶。
她是苏小猫,她也是苏洲。
商业竞争是一场有节制的对抗,东西方商业文明的分野在她身上立见高下。
有西方“为达目的万骨枯”的流血精神,也有东方“为道义退兵百里”的儒家风骨。
这样一个人,何其矛盾,又何其不易。
胸中一团火,自己兜头一盆水。
水火不容,水火都在她身上。
也不知夜深人静时,她是否也会对月伤心。
唐劲忽然一把将她拉起,按进怀里,用力抱紧。
“你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要听。”
他在她耳边低语:“你在和谁划清界限,和钟文姜,和我?
和其他人,我不管;和我,不行。”
接下去的整整一周,唐劲都没再见过苏小猫。
打她电话,她不接;再打过去,她直接拒听。
她拿出了“苏洲”的气魄,又拿出了“苏小猫”的任性,唐劲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久违的失眠开始困扰他,夜深人静时他拿起商业周刊,一一翻看。
果不其然,关于钟文姜和私人医院之间的恩怨报道已一夜之间全数不见。
唐劲将周刊扔在一旁,看着床上空荡荡的另一半,明白苏小猫把时间都花在哪里了。
那一晚,他强行要留她谈,却在下一秒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一口。
她咬得很用力,他没有防备,瞬间松了手,这就被她有机可趁了。
她留下一句话:“你这位好朋友留给我们的麻烦,真是够可以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当他去追时,只听见门外传来一声跑车引擎的发动声。
好车到了她手里,真正发挥出了应有的风流,一声轰鸣,疾驰而去。
苏小猫不常开车,但一旦坐进驾驶室,单手都能把车开成一个风流态。
唐劲站在门口,望着一骑绝尘而去的身影,头痛得扶额。
他就知道,她不肯好好谈一谈,一旦放她走,再想抓她回来谈,就难了。
苏小猫岂会是任人揉捏的人?
“金中”和《华夏周刊》之间的战争,随着苏小猫的一篇报道发出又撤回,两者间的矛盾进入白热化的激烈,进呈胶着。
钟文姜动用了近年来少有的巨量资金,誓要将标的夺到手,而且再次放出声明,是要全盘接手《华夏周刊》,而非接手其中之一。
丁延也不是任人挨打的主,在公司成立了指挥部,率领精英团队通宵连续作战。
苏小猫多年记者生涯练就的直觉和眼光,在这一刻发挥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她调出《华夏周刊》全部控股与被控股关系,将焦点对准了《华夏周刊》多年前成立的一只扶持实体经济的基金。
经过多年运作,此基金已控股多家实体经济制造业公司,正进入收获期。
丁延嗅到了一丝牢笼挣扎突破重围的血腥味,当即一纸上书,以“野蛮人曲线入局,恶意破坏实体经济”的罪名向官方发出对“金中”的回击。
隔日,苏小猫发表头版头条报道,配合丁延的回击直指钟文姜对《华夏周刊》的收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野蛮人入局抢夺实体经济资源的恶劣行径。
此报道一出,震惊业界,舆论哗然。
这一意图要比苏小猫之前揭露的私人恩怨更严重、更令人发指。
这关系到了中国两大经济体系:实体、虚拟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
换言之,这已不单是两大公司之间的战争,而是中国两大经济形态之间的一次正面冲撞。
全中国所有的企业都在一夜之间被聚焦进了这一场战争中,每一个企业家内心都有这样一个不安的疑问:在当今中国如此强势的资本介入之下,下一个被掠夺的会不会就是我?
企业界巨大的声援与争议,终于惊动官方。
监管层派出新闻发言人,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官方高度重视此次事件,已成立专项小组,对“金中”的收购意图开始全面的调查。
如果“金中”的真实意图确实存在借越层控股、插手实体经济制造业发展的目的,那么,监管层一定会尽到责任,保护中国实体经济制造业。
新闻发布会这一天,有两个人受到了传媒的围追堵截。
一个是丁延,一个是苏小猫。
中国企业的并购历史中长久未出现这样一幕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彩之举,这两位媒体人用极具商业眼光的洞察力和敢作敢为的魄力,一力打破了中国文人的千年局促与荒诞,向世人展现了千百年来握着一杆笔的书生在跌宕起伏的经济洪流中,所具有的胆量和性情。
比起丁延的老辣与圆滑,一旁的人更显沉稳和低调。
她拿出了“苏洲”的气魄和风度,展现了一个记者功成身退后应有的沉默。
这一场战争,战得惨烈,杀得辛苦,这一路走来三步一跪,遍地伤口。
会议结束,仍有大批媒体不肯散去,把守住酒店各方出口。
苏小猫有任务在身,与监管层的发言人做一个简短高效的交流。
双方皆明白彼此都已入了场,这一局,是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的。
三言两语,彼此一照面,很多话都在心里了。
苏小猫收起录音笔,关闭,与她对话的发言人姓周,颇有深意地问了一句:“不用录音了?”
“不用了,”她一笑,笑意深深:“我信得过周先生。
况且,和官方打交道,就算录了音,你们要悔棋,我们也不能说不行呀。”
周先生大笑。
“都说和苏小姐打交道不容易,我信了。”
“谢谢,我当这是一种鼓励。”
双方你来我往,谈足半小时。
官方人员的行程一向紧张,半小时一到,立刻有人进来提醒:“周先生,时间到了,车已经在外面等您了。”
周先生起身,对来人吩咐道“再等一会儿”。
随即转向苏小猫,笑容有礼:“我有一件事,还请苏小姐随我来,帮我一二。”
苏小猫问:“去哪里?”警惕性简直是每一个记者的本能,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缺一不可。
周先生笑道:“就在这家酒店里。”
又道:“外面都是媒体把守着,里面还有那么多酒店安保人员,苏小姐,您该不会连在这里都不放心我吧?”轻轻松松又将了她一军。
苏小猫沉吟,随即起身,“哪里。
周先生邀请,我自然是要去的。”
两人踏进专属电梯,一路至顶楼景观套房。
周先生刷卡进房,苏小猫迟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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