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4/8)
长身玉立,目光冷淡,这个身影疏离起来可以一夜陌生,与刚认识时他对她的一眼万年形成文野之分。
苏小猫豁然起身。
一瞬间,一上一下,他站着,她也站着,苏小猫就在这形影相吊的对视中看清了他们之间走投无路的夫妻关系。
对视数秒,楼上的身影率先转了身,他不想说话,他要走了。
苏小猫扔下宋彦庭就冲了出去追那个身影。
她没有喊住他,甚至没有叫一声他的名字。
她知道,他是被她伤透了,她在他身上动主意,去向新闻界邀功,把他变成了一个叛徒、傻瓜、过不了情关的失败者。
她拿出了跑新闻堵人的架势,终于将他堵在了他拉开车门准备走的一瞬间。
“唐劲!”
她从背后一把拉住他的衬衫,力气不够大,没能将他拉转身。
他没有动,她也绝不松手,一时间令一旁扶着车门的酒店泊车侍者非常尴尬,不知从礼节角度该说一句怎样的话才能不得罪双方又把场面圆了。
苏小猫大概也是知道这一时半会儿他是消不了气了,她也没想着说两句好话就把她干的那一通罪孽含糊过去,她心里的小心思只在于能时不时在唐劲眼前晃两下就行,找点存在感,为日后在唐劲心里的东山再起打下旷日持久的积累。
苏小猫心里一句“没事,我就喊喊你~”都蹦到喉咙口了,手却被他忽然一把拉住了。
他反手拽住她,一个用力,就将她从背后拖到他面前来了。
苏小猫还没搞清楚状况,一顿恶狠狠的深吻已经倾天泄地落下来了。
他就在她倏然睁大的眼睛里放纵了情绪。
一年夫妻,做成了敌人、自己人,这是怎样一种矛盾。
他想,原来千百年来,爱一个人的使命就是要让自己痛苦吗。
他对大爱和大恨视而不见,眼中只有个人恩怨,这是一种怎样的倒退。
他声音含恨:“他是为了你,从美国回来的?”
苏小猫一愣。
她对他犯下了千仇万恨,到头来,他却挑了情节最轻的过节来问,把她的其他罪孽都一笔勾销了。
苏小猫心里泛酸:她的唐劲啊。
“嗯,对,”她笑得很坏,用她的狼心狗肺压下心头狠狠的酸:“我叫他回来的。”
唐劲死死地盯着她。
苏小猫知道她这几句话一出来,又够他在心里痛苦好一阵了。
她有了主意后就是这个样子,谁的痛苦都可以牺牲,包括唐劲的,她一股脑儿地往他身上撒痛苦,把他对她的那点儿感情一下子全挥霍进去了。
“介意啊,吃醋呀?”
唐劲猛地推开她。
他用了力气,心里被她狠狠刺到了,手里没留分寸,苏小猫被这一道力气推得撞在了车身上,车顶横栏将她的背撞得咔咔生疼,她大概是清楚这一下撞上去,背部少不了淤青。
他转过脸,没再去看她,声音冷淡地知会她一件事:“明天我会和贵公司进行最后会晤,你们的反馈不让我满意的话,唐家的最后通牒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即便是背部淤青了,苏小猫还是把自己站直了。
唐劲这会儿已经拿出了公对公的态度,他是来正式知会她的,她不能让自己太丢分了。
“这样,行吧。”
她点点头,没心没肺地对他一笑,“丁总会亲自出席,我就不去了。
该谈的你们谈,我们这边虽然不及唐家势大,但真要欺负起来,也没一个好欺负的。”
唐劲沉默了会儿,再转过脸看她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带上了点不可思议。
他看见她就那么吊儿郎当地杵在他面前,脸上带着那种“打死不投降”的地痞顽固。
唐劲想,这家伙有良心吗,啊?
她刚被他拆穿她在调查唐家的时候,她还有那么多的不好意思、歉意,想要向他讨一份沟通、理解,这才仅仅几天的功夫,她那点不好意思、歉意,已经被她自我消化完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和原谅,包括他的。
“苏小猫,”他忽然开口,讲的是情人间的话,却是谈公事的声音:“你有爱过我吗?”
“……”
苏小猫没有说话,把一旁的泊车侍者听得尴尬不已。
他偷偷扫了两眼面前这两人,很奇怪为什么在场的两个当事人谈这个问题时没有脸红,他一个外人却脸红不已。
她收起站着歪歪斜斜的腿,站直了回答:“有。”
唐劲深吸一口气,继续问:“和爱我相比,你更爱工作,是不是?”
苏小猫不愧是豪杰,一点也没给他“这哪儿能啊”的含糊,点了点头告诉他:“是。”
唐劲没有再说话了。
苏小猫明白,他正在把两人间可以让她钻空子的那种感情渐渐收回。
这种感情被他收回了,她会是很痛的,这意味着她不可以再在他的胸膛打闹了,他不会再对她任性的无理取闹一并包容了。
以后,她或许会像很久以前那样,一个人解决自己的烂摊子,一个人喂饱一个胃、温暖一个心。
寻常人家或许会对工作和情人间的三心二意马虎过去,一团浆糊地过一生,但唐劲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他给出的是一心一意,要回的也是一心一意,容不得半点折扣。
“好。”
他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一段关系的恶化。
他不再执着,拿出了风度,给双方都多一点的时间:“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了。”
第二天,出现在《华夏周刊》第一会议室的唐劲面色沉稳,握手、谈判、帷幄,每一步无一不显示出一个唐家谈判者训练有素的冷静和薄情。
他尽了全力,维护了唐家。
这一种维护里面,将很多人变成了敌人,包括苏小猫,包括《华夏周刊》。
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丁延保证了对唐家的项目终止,至于其他的,他作为新闻人,就不能对外人保证太多了。
唐劲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同时奉送上一句话,若是还有人对唐家的内部事想要插手,不肯罢手,那么双方不如这会儿爽快地开诚布公,下一次,唐家不会再像这一次一样坐下来好好谈。
丁延脸色不太好地扯了下嘴角,笑得很勉强也很难看,他想起还未善罢甘休的苏小猫,心里升起些不忍。
世道艰难,人有时无法说出自己想怎样,但可以说出自己不想怎样。
苏小猫是这样,唐劲也是这样。
丁延冷眼旁观这一个为了护家族荣光毫不手软的唐劲,在他离开时,送上了一句老者的问话:“唐劲,你不想唐家受到打扰,为了这个,你可以牺牲任何人。
那么,你想过你想要什么吗?”
一个成年男子,将一个沾血带腥的地方看得这样重,总是有些不详。
唐劲听着,停了下脚步,但没有停太久。
最后,他仍是没有回答,举步缓缓走出了会议室。
他的特助尹皓书向身后的丁延微微颔首,说了声“告辞”,算是别过。
当晚,邵其轩接到酒吧总经理电话,匆匆赶到本城某栋高层酒吧的时候,唐劲已经酒过三巡,正扶着额对侍者吩咐道:“再来一杯。”
总经理姓沈,身材微胖、笑脸迎人,对场子里的客人表示友好的方式就是给你不断地递烟。
这是一个老江湖,人称笑面虎,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歌舞升平是他发财的保证,散播快乐是他在招股说明书中宣称的美好夙愿。
这样一个老江湖,对每一位客人的来头都是了如指掌。
这是他求生的本能,也是他做生意的保证。
这会儿,当邵其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沈总经理已经迎了上去,热情如火:“邵医生你可来了。”又握住了人家的手,“辛苦、辛苦”地客套了两下。
邵其轩心急如焚,“他人呢?”
“就在吧台。”老沈心情复杂,一边为唐劲在这里的巨额消费欣喜不已,一边为“万一出了什么事”这样的担心有些揪心。
思此及,他的语气也就多了发自内心的几分沉重:“他过来喝了一整晚,喝了不少,伤身啊。”
邵其轩跺脚,“那你还卖酒给他?
!”
“……”
沈总经理被问得一懵,心想这医生的思维就是别致,酒吧不卖酒他卖什么?
卖慈善啊?
当然他嘴上是不会这么说的,此刻也端出了一副被人骂醒的沉痛不已:“是、是,你说得对,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所以我这不就是赶紧把你叫来了吗。
要有人劝,也得是邵医生你去劝呀,我们外人不行的。”
邵其轩没心思再理他,挥挥手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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