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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尸横遍野

经过地动的巫山地势十分恶劣,已是非常人可行之地,断林翻土比比皆是。

那阿土樵夫毫无武功底子,便只能由洗尘背负行进。

玉台也背着青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巫山的气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动,而笼罩整片巫山区域的雾色大阵正处于极其不稳定的状态,一切的源头正是一行人所向之处,那发生惊天地动的源头。

玉台来到这世上短短几天,遇到境界高深之士如瑟山、云上皆是信手而为,没有展现真正的实力,而玉台眼下首次感受到天地的威能,在这浩荡天地间长存千百年的力量,只需展现冰山一角,便足以摧枯拉朽。

正待玉台陷入震撼时,青鸾所想却极为简单,两人明明已经接近离开,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变故,先是那叶被陷阱切碎,继而是看似洪荒末日般的地动,她的心此刻还在怦怦直跳,她害怕经此一变,已经错过离开巫山的最佳时刻。

时间在不经觉间过去,一行人却迟迟未能平复心情,而就当他们愈发接近地动源头之时,在前方开路的洗尘忽而停下了脚步。

玉台也立刻止住,问道:“有何情况?”

洗尘站在一块翘起的棱石上,浓雾正在他身边流淌过去,他徐徐侧首,脸色苍白,眼睛睁得极大,其中充斥着极其复杂的神情,而在他背上的阿土,更是直接陷入了呆滞。

玉台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他连忙三步并两步地跃到洗尘身边,一阵狂风扫开他眼前雾色,扑面而来的是令人颤栗的气味——

断裂反转的山地,根须倒立的巨树,棱石断溪间,倒伏着一具具失去或者正在失去活力的生命,鲜血为震裂的大地泼上浓墨重彩的第三种颜色,刺目的鲜红。

大地的黑,树木的绿,经过地动仍如一副反转的山水图,而加上了泼红,便添上了一股冲天的腥气。

黑衣人的断肢烂脑与野兽藕断丝连的皮囊交织在一起;一具具肉体压扁巨石坍塌下,溅出浑浊的,分不清你我的烂肉;而零落各处的武器显得那么弱小,即便插在死虎的头颅之上,也似一把装饰。

在大地震动前,动物之间的杀生都显得太幼稚。

“呕——”

青鸾忍不住呕吐,玉台连忙把她放在一处大石上,看她脸庞毫无人色,看她眼中止不住地淌出眼泪,看她吐得不能在吐,浑身颤抖。

玉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任何的安慰在如此场景面前都显得单薄,只有自己熬过去,才能够正视这一切。

玉台回过神来,发现洗尘已经放下阿土,落到了尸山当中,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显然已经压下,此刻正在搜寻有无幸存者。

但是他也不敢声张,怕是会惊动某些外来之物,很可惜的是目前这片区域的生命,都已经回天乏术了。

洗尘盖上一具尸体的瞪目,叹息地对玉台摇了摇头。

“这些人是谁?”

玉台依沉默,没有回答。

洗尘也没有追问,他或许也认为在玉台这里得不到答案吧。

于是他没有再搜寻活着的人,转而拔出一柄长刀,用眼细细观察。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

洗尘扔下剑,又寻到一具比较完整的尸体,开始翻找他的衣衫,这不是寻常粗布,能看出在场多数人是统一制式,而且是有组织地有预谋地与野兽战斗。

而这些野兽,竟也是对这些人群起攻之,显然有大妖统领。

难怪此前在巫山中一直遇不到野兽,原来都聚拢起来了。

忽而,洗尘从第九具翻查的尸首身上翻出一块令牌,可见这人是身份不低,实力约莫有出尘境上品,在江湖中已属二流高手,若是参军便直接是百夫长。

如此人物竟然轻而易举地死在这里,曝尸荒野,看来这群人底蕴深厚,却不是正规的大秦军队,便应该是某一大族门阀的私军。

洗尘反转令牌,上书有终黎二字,旁镌刻有一行小字:丙一二四队长。

“终黎?”

洗尘反身跃到大石之上,把令牌放在众人之间,道:“此地应在修鱼、白冥、终黎、蜚廉四氏的地界之间,不出所料这批人就是终黎氏所属。

终黎乃十四氏之一,先祖被大秦封神立庙,号为春林之神。

终黎一族极擅木工咒术,其后人也是极其热衷于征山之业,看来引发地动者就是终黎氏,他们应该正在征讨巫山。”

阿土死命挠头道:“啥子意思?”

此时青鸾已经缓过劲来,玉台扶着她坐在,也道:“看来此地便是巫山无误了。”

“嗯,”洗尘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接着道:“眼下巫山阵法已乱,显然是要对付终黎氏,任何外人都难以离去,我们凑巧在参杂其中,怕是难以抽身了。

若是擅自走动,更容易招来猛兽妖怪袭击。”

青鸾倒在玉台怀中,无力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寻求终黎氏的帮助?”

“非我族者其心必诛,”洗尘道:“巫山定然要杀尽外来者,我们若是实力够强,自然能飘然离去,但此刻你我四人皆不是强人高手,只能看看终黎氏那边如何。”

“但是,”青鸾怯怯道:“我们现在没有招惹到野兽,如果与终黎氏汇合,那就肯定会被那些野兽妖怪盯上了。

而且你怎么知道,终黎氏会收回我们呢?”

洗尘摇头苦笑道:“莫要将人看得如此恐怖,虽说征山杀伤惨重,看似毫无人道。

但终黎氏怎么也是大秦十四氏之一,在民间素有贤名,四处皆立有其祖春神庙。

族中弟子也是十四氏中难得平易近人,行侠仗义之辈,我相信若是向他们求助,他们定然不会拒绝。”

青鸾眼角扫过不远处那惨烈如地狱的画面,压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目光投向玉台,万事交给他决断。

洗尘也看出青鸾不是主事人,阿土更是毫无见底,一行四人中只有他和玉台,能决定最后何去何从,于是洗尘也看向玉台。

“眼下别无他法。”

玉台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中却似是蕴含着几层意思。

洗尘没有多虑,便是叹气起身,望向尸山更深处,道:“我方才以地听听闻前方有杀伐之声。

若没有猜错往前去无须多久,便会遇到终黎氏之人。”

“那边走罢。”

玉台幽幽看着怀中少女,其实方才那句话主要是说给她听的,无法与瑶姬联系,他也没有自信能保护青鸾周全。

青鸾也晓得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巫山大乱,谁也不能担保之前遇到那些翼豹飞蛇会不会袭击自己,还有无理智可言。

如今只能够寄望于人族,寄望于所谓的同胞会保护他们。

所以青鸾只是点了点头。

众人再次出发,此时却不敢再像先前那般飞速前进,只能够是步步为营,洗尘背负阿土,更是拔剑在手中,时刻准备着应付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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