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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清洗颍阴(下)(3/4)

犬吠大起,鸡叫马嘶,婴儿啼哭,妇人惊叫,男子呼喝。

一城皆乱。

稍顷,又有两股黑烟分在县里南北冒起。

不知是谁在远处惨叫了一声,隔着几里外的堂上,众人都能清晰听到。

堂门口的诸吏战栗失色。

院门口的小吏亦皆骇怖回顾。

许仲、陈褒、史巨先等人依旧稳立不动。

荀贞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心道:“不枉我这么些年以兵法部勒他们!”

县令坐不住了,说道:“怎么这么大动静?

怎么这么大动静?”问荀贞:“君以为,主簿平乱有几分把握?

君门下宾客洗城又有几分胜算?

城中呼叫沸天,会不会,会不会?”

他想说“会不会是失手了”,觉得不吉利,把话咽了下去,眼巴巴看着荀贞。

“县君不必担忧。

我门下宾客都是忠勇豪杰,足以一当十。”

荀贞这句是实话。

他对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

尽管今晚遇刺,住在前院的十几个轻侠拿不下一个刺客,然而那刺客能被波连派来行刺,显然是一个难得的勇士,想来即便在波连门下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能视为常人。

县里太平道信众中可能也有剑客好手,但绝对没有能与那刺客相比的。

己方又是有备而去,早把对方的底细暗访清楚,对方无备仓促,破之不难。

县令说道:“要不要我再派些吏卒去?”

荀贞无可无不可,比起县里的太平道党羽,他更担忧县令会不会临阵弃城,为了安抚他,答道:“也好。”

县令叫了谢武过来,令道:“我见院外聚了不少吏士,你带上他们,去助秦主簿一臂之力!”

谢武面现为难,挠头搔首,磨蹭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道:“下吏名虽为‘武’,实无缚鸡之力,不通骑射击剑,虽有杀贼之心,惜无杀贼之力。”

县令又召刘儒过来。

刘儒心惊肉跳,双股颤抖,跪都快跪不住了,还不如谢武胆大,不堪之极,结结巴巴地吭哧了半天,也是类似说辞。

再又换了两个吏员过来,回答没甚不同。

他为之气结:“你们!”

像秦干、胡勉这样刚强勇敢的吏员毕竟是少数。

内地百余年不闻战事,承平日久,朝政又黑暗,童谣唱道:“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怕死懦弱的吏员占了多数。

满堂十几个吏员无人应命,越发显出了秦干、胡勉的胆勇,也越发显出了荀贞的卓然出众。

荀贞不忍县令难堪,为了彻底把他稳住,主动请命,说道:“在下愿前去观秦主簿定乱。”

他现在是县令的定心丸,县令怎肯放他出寺?

使劲摇头:“君乃名门子弟,又是前北部督邮,身份尊贵,不可涉险。

你不能去,你不能去。”对县尉刘德说道,“刘尉……。”才说了两个字,聚在院门口的小吏突然散开,一群人涌进院内。

县令大喜,以为是秦干等回来了,急忙抬眼去看,来的却是城中诸家大姓的族长。

荀绲由荀衢搀着,走在最前,小任侍从在侧。

荀贞慌忙起身,冲县令告个罪,下堂迎接。

他虽叫小任转告荀衢不必理会城中,守好高阳里就是,但城中有变,无论是为城里百姓,还是为自家宗族,荀绲都不能闭门掩户,枯坐家中,因此,他约了刘氏等姓,齐来拜会县令。

县令反应过来,也忙起身相迎。

荀绲、刘氏家长等诸大姓族长进入堂内,见礼毕,县令招呼吏员搬来榻座,请他们落座。

刘氏是宗室,坐客座之首。

荀绲其次,荀彧侍立在后,荀贞离了座位,亦侍立在他身后。

再次,是别的各族族长。

小任没登堂,和许仲、陈褒、史巨先等站在了一块儿。

乱哄哄多时,堂上静下来。

县令说道:“诸公……。”又才说了两个字,又几个人大步入内。

他定睛观看,看清了来人后,顿时把想说的话给忘了,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冲荀贞摆手,急切地催促说道:“荀君,快,快,快去问问,县里情形怎样了?”

这次来的是江禽、苏则、苏正。

荀贞应了声是,心道:“人都回来了,情形还能怎样?”知江禽等必已顺利洗清了城内,族长荀绲和城里诸大姓的家长都在堂上,他不愿在他们面前失分,不慌不忙地迈步下堂。

江禽三人手里各提了四五个首级,摆在堂前阶下,跪拜雪上。

江禽说道:“禀告荀君,城中太平道的首领、内应,波才党羽已被吾等除去。”

他语气平静,就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是,他而今名闻郡中,人号“郡南伯禽”,手下数百轻侠都是县乡勇士,今夜又是以众击寡,杀几个太平道的人确不算什么大事。

荀贞别的不问,先问:“可有伤亡?”

“伤了几个人。”

“严重么?”

“不严重。”

“可有惊扰百姓?”

“没有。”

“我见黑烟腾起,是怎么回事?”

“贼被吾等困在屋内,突围不得出,遂放火自焚。

吾等已留下人手,督促里长、邻舍灭火了。”

“突围不得出,放火自焚”。

五个字就可见战况之激烈,也可从中看出太平道首领、内应们的宁死不屈。

荀贞默然,心道:“宗教最易叫人狂热。”不觉忧心起颍川将要面临的局面了。

他返回堂内,向县令禀报。

县令已经听到江禽的话了,喜形於色,拍手说道:“好,好!

君家宾客果然骁勇,我要重赏他们!”给荀绲、刘氏家长等人表荀贞的功劳,说道,“全靠故督邮荀君门下的宾客,这才能剿灭城中妖道的党羽啊!”

荀绲拈须微笑。

荀彧含笑,扭脸冲荀贞微微颔首。

刘氏等族的族长也听到了满城呼叫,此时才知原来是荀贞门下的宾客在扑灭太平道党羽。

刘氏和荀氏世代居住一城,彼此交好。

刘家族长不吝夸奖荀贞,也确实喜爱荀贞从容不迫的风范,笑道:“子曰:‘后生可畏’。

如贞之者,可谓来者之胜今也。”

又三人从寺外进来,乃是秦干、苏则、苏正。

苏则、苏正手里也各提了几个首级,亦摆在阶前,他两人留在了庭中,秦干独登堂上。

秦干满脸血污,黑衣上半是血迹,显是亲自上阵杀敌了,跪倒在地,拜见县令。

县令在看到他时就停下了夸奖荀贞的话头,等不及他行完礼,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骚乱处果是妖道贼党相聚,试图煽民作乱。

干奉君令,及时赶到,幸不辱命。”

“好,好!

卿有功!

我要赏你。”

“今夜之功,全在荀君门下诸位宾客。

妖道贼党凶悍异常,见不敌我等,竟欲焚烧民居。

幸赖大小苏诸君舍生忘死,方才顺利将之消灭。

诸君虽无亡者,亦有两人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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