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东方的朝阳，大明帝国京师的官员们集体徒步出动。

朱棣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他穿了件绣有日月星辰山龙等物的玄衣黄袍，头戴十二旒通天冠，腰间系着玉带。

与平常燕居常服的打扮不同，此时的朱棣，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帝王威严，就连那些跟在后面手持各种物品的太监，也不由自主地远离了几分。

大祀坛，建于正阳门外，钟山之阳。

圜丘大祀坛是双层结构，第二层方圆七丈，高八尺一寸，第二层通往第一层有四条阶梯，每个阶梯都是九阶台阶。

第一层，则是在中间方圆七丈的基础上，额外拓展了五丈，同时无论是砖石还是阑干，都用黄色琉璃建造而成。

好在今天的天气并不算炎热，迎着朝阳反而有些微醺的暖意。

但即便如此，从皇城的洪武门到南京城的正阳门，继而来到大祀坛的短短几里路程上，依旧有年老体衰或是身体虚弱的官员掉了队，不得已被收拢起来休息。

等队伍艰难捱到了正南的大祀门，此时队形已经散乱的不成样子了，官员们再也没有了平常颐指气使的官威，或是腆着肚子或者扶着膝盖，一个个气喘吁吁累的不成样子。

“这世界上还真有仙丹啊？”

今天的一切，似乎太像是彩排好的剧本了。

“朕今日召集诸卿过来祭祀，便是要向降下仙方的仙人祈佑！”

而今天，既然说是祭祀仙人，可似乎哪样都不靠？

“本官也不清楚。”李志刚摇了摇头，“陛下只让按大祀的礼节准备，其余的一概未曾告知。”

“竟是如此，那我可得去东郊大祀坛看看。”

先以夏原吉为靶子，让百官羞愧，继而宣布消息引发震动，随后便是长途跋涉，让这些帝国的政治精英们在路途和烈日下变得疲惫不堪，继而丧失思考能力。

随后是一系列繁琐而冗长的步骤，最终这个祀台上面升起了袅袅香烟。

一名主事，勉力凑到礼部尚书李志刚的身前。

而种子也都是相同的，同样品种蔬菜的种子，被随即播撒在了不同的田里。

看到皇帝和大皇子等主持这次演示的人都这么有信心，百官中心存疑惑的，也都埋在了心里。

老头叹息着回答：“总该先轮到皇帝、诸藩、勋贵、百官来先用的，普通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买得起。”

朱棣仿佛不是数个月前还没渡江时，一顿饭要吃八个小孩的杀人屠夫燕王，而是如同尧舜那般的圣主明君！

在这种全体官员狂欢的环境下，大皇子说，袁真人上书声称，自己曾经在海外游历时，发现过炼制化肥仙丹所必需的主材料。

“别喝了。”

鬼神之说，都是用来愚民的，大臣里面信这一套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数量没那么多。

他们之间的区别，便是有的农田没有撒上化肥仙丹，而有的农田撒了。

毕竟，你质疑夏原吉无所谓，夏原吉不会砍你，但是你质疑皇帝，皇帝真的会砍伱。

“给、给我喝，我、我、没、醉！”

就像是唱元曲的戏子挨个粉墨登场一般，起承转折都在皇帝这个戏班子主人的掌控之中。

李景隆直接倒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扭着脸颊冲着对方说道。

“今日祭祀的是什么仙人？”

开辟出来的农田不大，前后不过几丈长宽，但却都是同样的土壤，稍有农耕经验的人一眼看去，便知道确确实实在土壤、光照上都是没差别的。

在这些祭祀中，需要皇帝亲自祭祀的，无非就是天地、宗庙、社稷、山川，若国有大事，则或亲自祭祀或命官祭告，至于所谓的中祀小祀，则都是遣官致祭。

等人群走得近了，茶楼里的人方才听到。

“没想到陛下如此英明神武！”

当时不知道这种材料的珍贵价值，如今建议为了扩大化肥仙丹的炼制产能，朝廷应该派遣水师前往探索。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平头老百姓而言，只要不是贵的离谱，能够增加亩产量，多攒一些粮食提前预防灾荒，自然再好不过。

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在官员们刻意的舆论引导下，无一例外的全部称赞当今圣君的贤德仁厚！

而且这件事情传得越广，他们就越觉得，当初没有在大祀坛顶撞陛下真是太对了！

十日后，南京某处茶楼。

朱高煦得了狱卒的消息，赶来值房。

而且，即便真的有大量仙丹出现，也必定被掌握在最高层手中，以至于根本没有普通人什么事。

“真的假的？

莫要随意诓骗我们。”

这世界上哪里会存在仙丹，即便是有，要说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享受之人，恐怕也只有皇帝了。

朱棣缓步来到第二层台阶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

听了老头的解释，众人也是明白过来。

皇帝爱祭祀哪个就祭祀哪个，先让我歇会儿再说。

当朱棣来到大祀坛的广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文武群臣，朱棣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完，他又喝了口闷酒。

官员们听说，皇帝之所以要扣除下个月的俸禄认购大明国债，便是因为要建设炼制化肥仙丹的工坊需要钱，而全体官员因为为建设化肥仙丹工坊出了钱，所以每个人都根据官阶不同，拥有这个工坊炼制化肥仙丹所产生的收益！

这个消息甫一传出，便起到了石破天惊的效果。

于是，计划持续五年的拨款造舰项目，就这么上马了。

这次，张宇初和袁珙两人的手里，不再是那种装在盒里的精致丹药了，而是同样色泽、气味的巨大丹药，两人当着百官的面，用小型的石磨碾碎，随后均匀地播撒在十余块农田里。

不仅如此，而且还能获得不知道多少倍的收益。

“请张、袁两位真人，当众演示化肥仙丹。”

至于原因，则简单明了——这片土地所有农耕要素都一样！

如此情况下，只要能够让这些庄稼发芽，并且还能活下来的话，施加了化肥仙丹的农田和没有施加化肥仙丹的农田，简单对比，就能得出结论。

百官看起来，只是寻常雕刻的仙风道骨的仙人模样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往后，有着六部和各个机构每日抽调人员的监督和记录，这便是任谁来了，也说不出过程造假的。

“居然能够拿回比自己认购出去大明国债更多的收益？

这简直是老天开眼啊！”

然后，就是各部门留下三个倒霉蛋，随后浩浩荡荡地回到南京城，该干嘛干嘛。

他顿了顿道：“如此，方可在仙人的见证下，验证仙丹的效果。”

朱棣难得地对百官表现出了人文关怀。

李景隆正郁闷地大口喝着酒。

而且，袁真人还说，在海外更远处，有记载说明炼制化肥仙丹的各种材料，都会分布在哪里的海岛上。

如此一来，化肥仙丹的价格，必然也就降了下来。

“我、问、问过日本的局势了。”

一尊白玉雕像被揭开罩在上面的丝绸。

“我出诏狱，就，死、死定了。”

按大明的制度，凡是祭祀制度，都是领于太常寺而属于礼部，以圜丘、方泽、宗庙、社稷、朝日、夕月、先农为大祀，太岁、星辰、风云雷雨、岳镇、海渎、山川、历代帝王、先师、旗纛、司中、司命、司民、司禄、寿星为中祀，诸神为小祀。

他们原本以为下个月的俸禄已经打水漂了，却没有想到陛下仅用一句话，便让他们免于这种处境了！

“发生甚么事了”

显然，这也是道衍计划的一部分。

“对啊！

如此一来，咱们穷翰林以前那些借的那些钱，也可以不靠俸禄慢慢赚回来了！”

皇帝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再上去质疑，那就纯粹是不要命了。

众臣听得朱棣的话语，皆是暗暗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脸上却依旧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化肥仙丹起效果了！”

而就在众人谈论这个南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的时候，远处，却忽然像是刮起了风暴一般，一群人密密麻麻地在街上涌动着，而且他们似乎还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什么？”

朱高煦瓮声问道：“不就是作为主使出使日本吗？

怎么愁成这样？”

旁边人好奇的问。

好歹是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狱友兼同学，此时的朱高煦看着李景隆，倒也没有那么的不顺眼了。

朱高煦劈手夺过对方的酒壶。

大祀门有三道石门，分别是中神道、左御道、右王道，而步廊则是直接通往大祀殿的两庑，因此，穿过了大祀门后，五品以上的中老年人，就纷纷坐在了步廊的直条座上不愿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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