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

恐怖如斯。

老子要陪你玩到底。

谢洛河的背影逐渐远去，在风中，飘扬的长发随风卷起，似一个深邃无底的黑色漩涡。

郑修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

但意志坚定的郑修很快便摇摇头，抛去杂念。

郑修走出茶寮外，观察天色。

今日无雪，寒风呼啸。

小云与小流的马蹄在坑洼的路途中磨损严重，需要在附近一个镇子停歇，重打马蹄铁。

郑修小心翼翼跨出木桶，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却见在长廊上，谢洛河两手随意交叉搭着栏杆，望向远处。

郑修左脸上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五指分明，清晰得像是用印泥印上去似地。

偷听上瘾了是吧。

睁开眼时，屋内水汽散去，水温凉却，郑修刚想从浴盆走出，门外响起敲门声。

谢洛河并没生气，笑着反问：“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幸亏他意志坚定，始终如一。

他的【囚者】门径同样只推开了第八扇门扉。

她俨然不知谢洛河与郑修的关系微妙，处于一种奇怪的怄气状态。

其实在两百年前，同样存在着诸如“谢洛河”这般夸张的“异人”，也存在着像“公孙陌”这般能窥见门径的奇术师，可为何，在两百多年前，并未形成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潜规则，更没有出现“夜未央”这种专门处理诡案的朝廷机构。

那一刻郑修会觉得四周格外安静。

关紧的门扉上有着“戊子·七”的字样，这意味着，如今在“门径”中，如拦路虎般挡在郑修面前的，是【画师】门径的第七扇门扉。

谢洛河从郑修手中接过其中一匹马的缰绳，她的马取名小云。

郑修没有勉强，在门径中，念头通达，郑修隐隐明白了什么。

而每到途中歇息时，谢洛河都会故意使唤小桃去打水、洗衣服之类的杂活，然后来到郑修面前，摊开白皙的手掌，一言不发。

小桃一看郑修那张脸，惊呆了。

这种偷偷摸摸的“丹青修行”，对郑修而言既是一种薅羊毛的手段，同时也成了郑修与谢洛河之间某种奇怪的“默契”。

临走前，小桃将行囊挂在马鞍袋上时，回头看着茶寮的冷清，蓦地生出几分感慨，想起昨日之事，喃喃道：“也不知那小孩，脚伤治好了没。

啊…”小桃刚说完，便察觉到这话不该说，立即捂住嘴巴：“大小姐，小桃妄语了。”

郑修在浴盆里，一脸懵。

假的。

咕咚。

一支长箭射穿墙壁，钉在木桶上。

郑修宛若处于失重状态，似漂浮在漆黑的湖水里，不断地向下沉。

这得亏自己不是单纯的老百姓，当了首富那么多年，他曾跨过山河大海，也曾走过人山人海，什么阵仗没见过，不慌。

郑修从容淡定地接下了谢洛河不少暗戳戳的招数。

笑，你还笑！

郑修已经不怕死了，便恶狠狠地瞪着谢洛河。

这可是从未经历过的大胆之事呢。

其实郑修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不过，按照谢洛河估计，在三月初一之前，赶到藏剑山庄不成问题。

一路上走走停停。

郑修沉默片刻后，忽然朝着谢洛河房间的方向小声嘀咕一句。

小桃一路小跑要上前帮忙，郑修歪着头笑着说不必。

小桃觉得郑修的脖子有些奇怪，似乎故意偏向一边，便贴心地问公子是不是落枕了，伸手去捏。

小桃心里乱糟糟的。

小桃敏锐地察觉到公子与大小姐之间的气氛略带微妙，顿时又泛起酸溜溜的感觉。

谢洛河故意学着凤北说出一句话后，得意地瞟了郑修一眼，然后对小桃说道：“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之前，他们一家三口，害了多少人。”

顺便一提，另一匹是小流。

大意了。

那么巧？

小桃好不容易让自己信了，看着公子脸上的巴掌印儿，想着要不要给公子贴点“黑玉断续膏”，但一想起此事定会遭来大小姐的责备，最后小桃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第七扇门扉似乎是一道坎。”

小桃猛地坐起来。

一路上虽说是谢洛河与郑修在照顾不懂江湖的小桃，倒不如说是小桃在悉心照料二人的生活起居，毫无怨言的那种。

光是那朦胧的影子就能令小桃浮想联翩。

天光明媚，气候回暖。

听起来心情好极了。

在他端着英雄帖沉思时，谢洛河站在他面前，故意用“凤北”的神态与口吻与他说话。

“呼……啊~~”

一旁是心心念念公子的声音，炉火上架了一口锅，锅里飘出姜片与肉的香味。

这里只有“武林”，只有“侠客”，没有奇术。

说起来，谢洛河真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姑娘家。

好几次在村子里借宿时，她竟主动上前说他们是夫妇三人，她是大妇，小桃是小妾，直让淳朴的农家人惊得眼珠子瞪出，心中似乎在呼城里人真会折腾。

郑修笑道。

对于谢洛河一次次挑战自己的底线，郑修怒了。

隔着半透明的屏风，郑修看见小桃蹑手蹑脚地将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干净衣服放在屏风边上，腰带、靴子、内衬、外衣，分别放好。

郑修愈发想知道在这变迁中，是什么，导致“武林”的没落，在动乱年代与和平年代的过渡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件。

“小云，安静。”

算了。

谢洛河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再看看小桃的碗。

郑修之前还奇怪，为何身为“异人”的谢洛河能骑马，明明凤北就不行。

咻。

你真是不怕谢洛河听见呀。

直到小桃回来。

“摔的，摔的！”郑修尴尬地转过头：“昨晚起身屙夜尿，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摔在大当家的巴掌上。”

“又或者，差点什么机缘。”

所幸公子与大小姐都不是外人，小桃一块布围起一面狭窄的空间，红着脸让公子稍稍回避后，便躲在布帘后窸窸窣窣地将湿漉漉的肚兜换下，藏了起来。

“嚯呵呵呵呵——”

郑修蹲在火炉那边，正用那把萧不平的铁扇扇着风鼓火。

“小桃，谢谢你了。”

“既然我没有偷懒，那就说明时候未到。”

拒绝了小桃要替自己搓背的请求后，郑修在客房里，独自一人浸泡在木桶中，房中热气弥漫，郑修只觉浑身毛孔舒张，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声。

然后谢洛河一巴掌将郑修扇得眼冒金星。

一醒来，小桃浑身香汗淋漓，又湿又潮。

随着意识重新上浮，郑修在上浮过程中，眼睁睁地看着那“门径”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见郑修出门，谢洛河丝毫不提刚才“怒射小郑”一事，挽发轻笑。

“喏，郑大哥，陪我出去走走。”

她嘴角上翘，故意在“郑大哥”三个字上压了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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