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夜羽的心深深沉了下去。

一年半以前，他居高临下的面对李瑾瑜，设计一重重“考验”，把直面自己作为给予李瑾瑜的“奖励”。

一年半以后，他已经没有直面李瑾瑜的资本，乃至于沙场对决之时，连与李瑾瑜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李瑾瑜甚至不在焉耆都护府，只是留下一个晚辈，便足以胜他。

不！

不是胜他！

是杀他！

这个比李瑾瑜还要俊秀的小将，出手比李瑾瑜更加的狠辣。

李瑾瑜是狂暴无比的冲锋，轻松撕开眼前的一切，无坚不摧，哪怕是高山大海，也有分川断海的勇气和神威。

狄青是精确至极的指挥，把每一个士卒的能力充分调动，凭借绝妙的战阵和精良的器械，步步蚕食而来。

两人似乎有些不同，实际上处事手段却一模一样，便是从不会放弃手中的优势，会利用一切条件，把一点点的优势变到最大，直到获得胜利。

方夜羽甚至能够感觉到，狄青体内潜藏着一只荒古凶兽，只不过他冷肃至极的理智，把这只野兽拴了起来。

不是别个，正是徐子陵。

当年的扬州双龙，如今的传说级别的高手，若是换一片天空，甚至可能触摸到破碎虚空的边缘。

虽然只有单戟，但方夜羽拼尽全力的决死一击，又岂是常人可挡？

凌厉的戟芒斩向狄青，空气中传来嗤嗤声响，速度竟比狂风更快一筹。

徐子陵道：“还能说得出谁？”

一对眼睛好似黑宝石一般，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古怪魅力，不过如果精通命相之术，便可知这是败桃花。

方夜羽眼中的凶煞快速散去，只是低头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狄青手中的匕首，赞道：“好……好刀！”

硬木箭头撞在生铁箭头的尾端，生铁箭头速度陡然飙升，撞在玄铁箭头的箭尾，三根箭矢的力道聚合为一。

三根箭矢连珠而出，为首箭矢乃是玄铁箭头，此后为生铁箭头，最后一根是硬木箭头，速度却是最快。

李瑾瑜道：“长生诀而已，我又不是没见过，我没见过的，是数千年来首个破解长生诀的绝世天才。”

方夜羽怒喝一声，向着狄青发出最后的冲锋，狄青拈弓搭箭，不过却不是一根箭，而是三根箭矢。

一个人影出现在二十丈外。

两人竟然弃狄仁杰于不顾，弃数十万将士于不顾，在这兵凶战危的关键时刻，躺在小土丘上吹寒风。

三八戟掉落在地。

瑟瑟寒风拂过李瑾瑜的面颊，李瑾瑜好似发了癔症，静静地躺在一处小土丘上，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凄厉寒芒一闪而过，方夜羽的铠甲被一刀划破，当初李瑾瑜留下伤口的位置，被狄青斩出一模一样的伤口。

……

铁飞花道：“师父能赢么？”

一个“求不得”几十年的人，无论武功多么高深莫测，无论有过怎样的奇绝经历，都一定会留下痕迹。

李瑾瑜道：“打不打得过，和是不是看得起，没什么必然的联系，也不仅仅是你，寇仲我也看不起。”

徐子陵道：“虚若无的虚？”

两人当然没有选择。

“当啷！”

“所以呢？”

此刻兵凶战危，李瑾瑜应该保护狄仁杰，岂能留在此地？

人生有八苦，求不得是其中之一。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铠甲、内甲、皮肤、脏腑……

李瑾瑜道：“蛇灵怎么来的？

蛇灵那些高深武技怎么来的？

师妃暄为何要组建蛇灵，难道你不明白么？”

若非此刻已然胜券在握，狄青绝不可能以袖里青龙对决方夜羽。

徐子陵眼中闪过几分怀恋之色。

别的不敢夸口，只需处在交战之地十里范围，安全性便很难保证。

“啪！”

李瑾瑜却仍旧躺着，身上的气机没有半点变化，冷冷的讥讽道：“作为老前辈，难道只会装神弄鬼么？”

这招给予方夜羽平生首败，方夜羽对此最是熟悉，想过多种对策。

徐子陵道：“你打不过我。”

以灼热劲道而言，竟然比铁血大旗门的嫁衣神功更胜一筹。

袖里青龙！

看似桃花遍地处处是情缘，实际上求之不得注定孤独终老。

话音未落，方才恢宏无比的大日如来已经散去，变为风轻云淡的道韵。

徐子陵道：“为什么？”

玄铁箭头划过一道闪电，惊雷一般到了方夜羽胸前，洞穿了他的铠甲。

李瑾瑜道：“你为了师妃暄，兄弟阋墙，使得寇仲心灰意冷，失去了万里江山，我不说寇仲如何，只说当初少帅军的文臣武将，如果给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你猜他们会如何？”

他满头青丝尽数变为白色，不是靓丽的银白，而是风雪般的惨白。

随着瓮城的机关尽数发动，方夜羽右手无力的垂下，他现在已彻底成了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十日横空般的气劲碾压而来，铺天盖地，无边无尽，一尊金灿灿的神佛缓缓升起，佛光之上燃烧佛火，佛印之上环绕佛光，竟是密宗大日如来。

徐子陵默然不语。

铁飞花道：“那他是谁？”

铁飞花面色瞬间转冷，身上的气机随之提升，血河神剑已经蓄势待发，半空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血色。

生死一瞬，弱一分便是天堑，更别说方夜羽心中激愤，出招已经没有往日章法，如何能够快过袖里青龙？

一股恐怖的气机汹涌而来，这股气机甚至比铁中棠更胜一筹，若是不在此处拦住此人，而是在狄仁杰身边与他交手，狄仁杰难逃池鱼之殃。

不仅仅是弩箭，瓮城之下还挖好了陷地鬼户，鬼户之下是无数机关，甚至还有桐油，能够燃起熊熊大火。

李瑾瑜道：“现在见到了。”

“嗖！”

李瑾瑜却明明白白留在此地，不仅李瑾瑜留在此地，铁飞花也在此地。

这莫不是——大日如来真经？

大日如来真经是密宗至高绝学，比之少林易筋经、洗髓经，武当派九霄真经、太极玄功，处在伯仲之间。

李瑾瑜道：“我师父姓虚。”

狄青身体向后轻轻一靠，身后亲卫赶忙扶住，却是这一招出手，狄青的真气已然见底，精气神严重损耗。

方夜羽彻底的倒下。

纵然是八师巴那种绝顶人物，也无缘得窥全本大日如来真经，只能精修变天击地精神大法，一直深以为憾。

唯有放箭阻止他时，才会露出一闪而逝的锋芒，转而深深潜藏起来。

徐子陵仍旧默然不语。

李瑾瑜已然武装到牙齿，有没有匕首无甚区别，便把匕首送给了狄青。

“黄金家族的子孙，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噗通！”

不仅在吹风，还在哼小曲。

李瑾瑜道：“徐子陵，你给我一个看得起你的理由，你给的出么？”

狄青轻轻地一矮身子，衣袖中爆发出一道凄厉光芒，乌黑油亮的闪光斩向戟芒，空气中传来龙吟之声。

密宗黑黄红白花五个支脉，均只流传一部分，唯有活佛才精通全部传承。

李瑾瑜道：“长生诀！”

李瑾瑜咬着狗尾巴草，摇头晃脑的哼着乱七八糟的曲调，有种说不出来的悠闲，竟好似是来此度假旅游的。

（PS：大唐双龙传的后传，也就是盛唐三部曲中，寇仲徐子陵师妃暄都到了至阴、至阳的境界，如果黄易写完大结局，很可能是武则天、师妃暄、端木菱、龙鹰、寇仲、徐子陵等人组团破碎虚空，┓(-`)┏）

徐子陵道：“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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