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六章 布鲁克街的住院者(1/5)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一连串内容各自独立的回忆录,希望可以用它们来阐明我朋友智力上的一些特点,可是却感到很难选出我所需要的例子。

由此在这些案件的侦破过程中,福尔摩斯虽然尽情挥洒了他那奇妙的分析推理方法,证实了他那独具魅力的调研方法的重要性,然而,就案件本身来说却常常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非常的平凡无奇,让我感到的确没有向读者介绍的必要。

但另一方面,也时常发生这类情况,他参与侦破了一些独具戏剧性的、稀奇古怪的案子,可他在侦破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却又满足不了我这个为他写传人的愿望。

我以前记述过一桩“探究血字的秘密”的小案件,后来又有一个关于“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失事的案子,这都是可让历史学家永远惊奇案子,宛如岩礁和漩涡的案例。

现在我要记录的这桩案子,尽管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在破案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不是非常重大,可是全案却很惊奇,我认为如果遗漏不记,就太可惜了。

那是7月份,一个异常闷热的阴雨天,我们的窗帘拉下一半,福尔摩斯在沙发上蜷卧着,把一封早晨收到的信,一遍一遍重复地读着。

因为我曾在印度服过兵役,让我养成了不耐冷而耐热的习惯,所以寒暑表已接近华氏90°,我也丝毫不觉得难耐。

但是这天的报纸实在没有一点儿趣味,议会已休会,人们全要撤离城市。

我向往着去郁郁葱葱森林中的空地,或者到南海铺满鹅卵石的海滩旅游。

可由于我的存款有限,不得不延迟了假期,而对我的朋友福尔摩斯而言,不管是乡村或是海滨,都无法唤起他的兴趣。

他最喜欢混迹在500万人口的城市,对这中间发生的未解案件的任何一个小传闻或猜疑,尤其热心,但对欣赏大自然,他却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福尔摩斯唯一换的口味,就是到乡村去探望他哥哥。

我眼前的福尔摩斯精神专注,根本顾不上说话,我便把那乏味至极的报纸丢到一边,靠着椅子也陷入了思考,可我的思绪被突然开口说话的福尔摩斯打断了。

“华生,你想得很好了。”福尔摩斯说道,“采用这种办法解决争端,看上去是过于荒谬。”

“实在是太荒谬了!”我大声说道,但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朋友是如何察觉出我内心所思的呢?

我坐正了身子,惶惑不解地惊叹地望着他。

“我的朋友,这是怎么回事?”我喊道,“这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福尔摩斯望到我这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记得前不久,”他说道,“我曾读过一节爱伦·坡写的故事给你听,他在那节故事中说到,一个缜密的推理者居然可以察觉出他同伴心中的思想,你当时觉得此事只不过是作者的巧妙虚构。

当时我说,事实上我也有如此做的习惯时,你却显示出质疑。”

“我没有这么说呀!”

“我亲爱的华生,你或许没用语言表达,可是你在眉宇间已经透露出来了。

因此,在我看到你将报纸丢下,陷入思考,就很高兴你有探究思想的机会了,最后打断了你的思绪,以便证明你的想法被我猜中了。”

但是他的解释仍然无法让我满足。

“在你读给我的故事中,”我说道,“推理者是通过观察那个人的动作才得出的结论。

假如我记得对的话,有堆石头绊了那个人一脚,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还有一些其他的动作。

但是我丝毫未动地坐在椅子上,你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你对自己的判断是不正确的。

人的五官是情感表达的直接工具,而你的五官更是执行这项职责的忠实仆人。”

“你是说,我一系列的思想,你是从我面容上看出来的?”

“对,从你的面容,尤其是你的眼睛。

你自己可能已记不清,你是如何陷入沉思的了?”

“是的,我的确记不得了。”

“那我来告诉你。

你丢下报纸,这个动作当时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而后,你恍然地坐在那里有半分钟。

接着,你的双眼盯着那张你新配上镜框的戈登将军肖像,我从你脸部表情的转变,得出你已开始想事情了,但是你所想的并不遥远。

后来,你书架上那张未装镜框的亨利·沃德·比彻的画像,又进入了你的眼帘。

然后,你又向上望着墙,你的意思当然很明显了。

你是在考虑,假如也为这张画像配上镜框的话,那恰好能挂在这空处的墙上,与那张戈登像并排挂一起了。”

“啊,你真是紧追我思绪的脚步!”我惊叫道。

“我至今几乎还未搞差过呢!

紧接着,你的思绪又返回比彻身上,你聚精会神地端详着他的肖像,好像正从他的长相上探究他的性格。

随后你放开了眉头,但是仍然在端详着,你脸上出现了沉思状态,显然你在回忆比彻所经历的那些事,关于比彻在内战时期代表北方所肩负的使命,我确信你此时一定会联想起来,由于我没有忘记你曾对他的遭遇表达过异样的愤慨,这件事留给你的印象非常深刻而强烈,所以,我清楚你一旦想到比彻,就不可能忽略这些。

过了几分钟,我发现你的目光从画像上移开了,我认为你的思路开始转向内战了。

当我看到你嘴唇紧闭,双眼有神,两手紧握成拳时,我相信你正陷入双方这场殊死搏斗的激战中,正感染着他们所表现的英勇气概。

但是,接着你的面色又逐渐阴沉下来,你情不自禁地摇了一下头。

我看出你此时正在想象着那战争的悲惨、恐怖及无辜死伤的人群。

你的一只手渐渐地挪至自己的旧伤疤上,唇间露出一丝微笑,我就看出你当时在想,国际问题采用如此解决之道,的确是太荒谬搞笑了。

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看法一致,这确实是太荒谬,我很开心地知道,我这一套推论没有出现任何错误。”

“一点儿不差!”我说道,“你现在是已解释清楚,但我的惊讶程度并不比刚才弱。”

“哈,亲爱的华生,这是很肤浅的,我向你保证,如果不是那天你流露出一些质疑的话,我是不会打断你思绪的。

今晚的微风真舒服,我们同去伦敦街上溜达溜达,你看如何?”

这间狭小的起居室已让我觉得厌倦,我就高兴地同意了。

我们大约有3个小时的时间,在舰队街与河滨漫步,观赏着人生犹如潮汐的变化万千的情景。

福尔摩斯独具特色的议论,敏锐的细节观察力与那奇妙的推理能力,都让人迷醉其中,倍感妙趣横生。

我们10点钟才返回贝克街。

可是在我们寓所的门前,却等候着一辆四轮桥式马车。

“噢!

我看,这马车是一位医生的,而且是一位普通的医生。”福尔摩斯说道,“新开业不久,但他的生意还算兴隆,我想他是找我们切磋事情的,我们回来得正好!”

我熟知福尔摩斯的调查手法,比较容易领会他的推理。

车内灯下挂有一个柳条篮子,内装各类医疗工具,我清楚福尔摩斯的快速判断,恰是依据这些医疗工具的种类与状况得出的。

从楼上我们窗内的灯光可知,这位夜访者的确是来找我们的。

我心里禁不住奇怪:“这位同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在这种时刻来登门造访呢?”我紧跟着福尔摩斯走入了寓所。

壁炉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脸显得尖瘦,留着土黄色的络腮胡子,他发现我们从外面进来,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的年龄也就是三十三四岁,但他欠佳的气色,浑身表现出的憔悴,显示他的精力正被生活消耗殆尽,已经提前夺走了他的青春气息。

他举止腼腆,仿佛是一位格外敏感的绅士,可在他起身时,那只细长而白皙的扶在壁炉台上的手,很像是一位艺术家的手,而不像是一名外科医生的,他的穿着素朴暗淡——一袭黑礼服大衣,一条颜色不鲜亮的领带,一条深色裤子。

“晚上好,医生!”福尔摩斯爽朗地说道,“我明白,你刚刚等了几分钟,我很庆幸。”

“你跟我的车夫谈过了?”

“没有,是旁边桌上放着的那根蜡烛告诉我的。

请坐,不必客气,请问你来找我是否有什么事呢?”

“我叫珀西·特里维廉,是一名医生。”来访者自我介绍道,“居住在布鲁克街403号。”

“你就是《原因不明的神经损伤》的作者吧?”我友好地问道。

他一听说我知晓他的著作,非常兴奋,那苍白的脸颊居然泛出浅浅的红晕。

“我极少听人谈起这部著作,出版商告诉我这本书销路不是太好,我原以为无人知道它呢!”来访者说道,“我想,你应该也是一位医生了?”

“没错,我是一名退役的外科军医。”

“我对神经病学充满了兴趣,我很想对它进行专门研究,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自然首先必须做好能够着手的工作。

噢,这是题外话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清楚你的时间非常宝贵,我就开门见山了。

最近在布鲁克街我的寓所中,发生了一系列特别诡异的事情,时至今晚,这些事已到了极为严重的关口,我觉得一定不可以再耽搁了,务必立刻来请你帮忙。”

我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点起了烟斗。

“帮忙,我非常欢迎。”福尔摩斯说道,“那些让你感到诡异的事,请详细地说来听听。”

“这里其中的一两点,是不值得一提的。”特里维廉说道,我一提到这些,就备感惭愧。

但是这件事让人极为奇怪,而近日变得越发复杂,我不得不将全部都摆在你眼前,以方便你侦破。

首先,关于我大学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在这里我不得不先说一说。

我曾经是伦敦大学的一名学生,我想,假如我对你们说,我被教授认为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学生,你们不会觉得我是在自我吹嘘吧!

毕业之后,我进入了皇家大学附属医院工作,担任一个不很重要的职务,继续投入我的研究工作。

我运气不错,我对强直性昏厥病理的研究,赢得了人们莫大的兴趣,我写了一篇有关神经损伤的专题论文,就是你朋友刚刚提起的,并荣获了布鲁斯·平克顿奖金与奖章,我实事求是地说,当时大家都认为我前程无限。

然而,我面前摆着一个最大阻碍,这就是缺少资金。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