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袭素色宽袍，背对着门口跽坐在蒲团之上。

殿内看似封闭，实则有细微的风徐徐吹过，也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二人扭过头定睛一瞧，才发现宫殿的边缘有一个不到两尺宽的水槽，里面流动着清澈的活水。

夜明珠的光辉也落进了水中，如一条熠熠生辉的星河。

一时间，竟让人难以辨别，这里究竟是别宫还是囚禁之所？

苏小小掐了卫廷一把。

卫廷古怪地朝她看来。

疼吧？

苏小小用眼神询问。

嗯。

但不难看出，当时画下这些画的心情，是倾注了爱慕的。

二人出来太久，也该回去了，否则在薛平三人面前露了马脚，更不利于后续的调查。

那几个护卫送毒药过来是真，送点心也不是幌子，是真的要给这个人吃。

苏小小于是也不藏着掖着了：“她刚出生的孩子被诊断为死胎，丧女之后，她就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不过，我怀疑她疯掉原因不仅是丧女带来的打击，可能还与矿井内发生的事有关。

你当年既然救了她，可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结果没这么快。

如果他所言非虚，他就是程桑的救命恩人。

苏小小：那就不是做梦了。

靡颜腻理，艳若桃李。

男子背着二人问道。

可这样一个人，又是为何会被囚禁于此？

苏小小拿回主动权：“你还没说我外祖母当年为何会来了这里？”

苏小小又道：“你认识我外祖母？”

苏小小若有所思：“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丧女只是一个契机，有人借着这件事让我外祖母彻底疯掉，在外人看来她是伤心过度……”

男子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需要知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走近了细看，他的年龄与程桑差不多，岁月在他的鬓角与脸上留下了痕迹。

苏小小拿过来，随手扔进了药房。

他先是冲男子敷衍地行了一礼，随后似乎打算在男子对面坐下。

这个男人很犀利敏锐啊。

拿出一个小瓷瓶，取了男人的几滴血后离开了。

适才隔得远，看背影觉得他清瘦不已。

男子瞬间警惕起来，用眼神示意左侧的房间，对二人说道：“你们去我卧房待着！

我来应付！”

那必定是被囚禁的了。

卫廷四下看了看，用眼神示意苏小小。

男子道：“她不是自己来的，是被人骗到此地，摔下了矿井。

我恰巧路过……把她救了上来。”

男子叹道：“说来复杂。”

但很快，他神色凝重起来：“你们不是矿奴。”

苏小小大大方方任他看。

苏小小暗暗佩服起男子的机智来。

二人都易了容，看不出真实样貌。

苏小小睁大了眸子。

男子回忆道：“她在漆黑的矿井里独自待了三天三夜，应当受了不小的惊吓。

但……她疯掉……或许是与我有关。”

男子摇了摇头：“具体日子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是春天，蛇骨花开的季节。”

苏小小问道：“你是被关在这里的吗？”

问题是他是谁？

男子将桌上的灯芯调亮了些，一瞬不瞬地看着二人，狐疑地问：“你们是——”

石门开了。

苏小小顺着他的目光一瞧，看见了墙壁挂着的诸多画册。

得知真相的他恼羞成怒，于是不顾一切也要处理掉那个令他蒙羞的“孽种”。

这是许多年前的画像了，纸张都微微泛了黄。

苏小小道：“你是说她是被人逼疯的？”

那位捡了钱的伍长没好气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说到路过时犹豫了一下。

卫廷面不改色地说道：“方才被他们叫走了，让我俩搬了好几车的矿石。”

他抬起手掌，遮住了苏小小的巴掌脸，只露出额头与一双清丽的眉眼。

苏小小大胆猜测，他不是路过，而是想逃出生天。

她进药房，把自己与男子的头发做了基因比对。

他笔头微顿，回头朝石门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轻轻一笑：“程家大小姐，程桑。”

二人推着推车来到门口。

苏小小不明就里：“此话怎讲？”

卫廷：“……”

沐潭是独自前来的。

随便一句话都能分析出线索来。

苏小小感觉自己真相了！

半晌，他放下手，轻声道：“你的眼神让我记起一个人。”

当她以外孙女的身份归来时，谢云鹤百般不认她。

她与卫廷刚坐过，蒲团上必定还残留着二人的体温。

若是沐潭坐上去，一定会有所察觉。

她在床头摸到了一根完好的带着毛囊的头发，悄悄地用帕子包裹好。

同理，应该也在薛平与风老爷子之上。

苏小小今年十八，不过她显小，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

“疯了？”男子一怔，“为何？”

但放在一个食盒里，是不是有点儿心太大了？

“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苏小小与卫廷站在门后，从门缝里观察着此处的动静。

当看到两个矿奴打扮的年轻人时，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

“谁？”苏小小问。

二人起身去了。

男子：“……”

他笑了笑，提笔又画了两笔，无悲无喜地说道：“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二人能大致看出他画的是一副山水图，可具体细节就看不清了。

“程桑她……还好吗？”

这很有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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