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告别
面对惊魂不定的张玄,玉鸢继续轻描淡写地说:“姑姑不必如此惊慌,怀风陪在我身边时常对我说些姑姑的好处,想必姑姑定是个擅营家事的好家主、衷心为国的好臣子。”
见玉鸢的口气缓和了下来,张玄才深吁口气,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珠,“帝姬谬赞,连自家女儿都管不好,下臣实在担不起‘好家主’这美誉。
日后下臣定当严加管教子女,再不会让帝姬您看笑话。”
玉鸢点点头,“鸢儿相信姑姑。
本来也不过是我们小孩子起了些口角争执而已,把张二姐送进典狱寺也是我过分了,姑姑快请起身吧。”说着上前虚扶张玄。
张玄站起身,忙回道:“帝姬此次做得极是,若不给这丫头个教训,这丫头日后不知会犯下什么错呢。”
她原本是想为女儿讨个说法,没成想却……
玉鸢轻笑着摇摇头,“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我倒是另有一事想问姑姑。”
张玄心中一动,上前道:“不知帝姬想问何事?”
玉鸢抬起头,“是怀风的事。”
张玄闻言叹口气,脸上生出悲伤的表情来,“这孩子也是可怜,年纪这么小便没了父亲。
不瞒帝姬您说,我有心照顾他,可惜这孩子天性倔强,教人难以亲近。
如今他身上戴孝,只在闺中闲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让人看了难受。”
不知怎么,玉鸢的心中又回想起元旦夜时,那个在自己怀中痛哭的男孩。
“我这几日想着,要么就让他随他哥哥一同去太息山住几年吧,在那边总比在家中住得舒心。”张玄见玉鸢不说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玉鸢想到那个以白布遮眼的少年,眼中划过一丝复杂,“您说的是张怀月?”
张玄点点头,叹道:“也不知我这是什么命,三个儿子,有两个都如此命途多舛。
怀月他生下来便双目失明,又没了母亲,还好太息山老天师喜欢他,把他带在身边,教我也能放心些。”
玉鸢继续问:“您打算把怀风也送到太息山,这事儿怀风可愿意?”
“我昨儿刚和怀风说了这想法,怀风没反对,但也没完全答应下来,要我说啊……”张玄快地看了玉鸢一眼,“他还是舍不得您。”
虽然上次见面闹得不大愉快,但想起这个瘦弱可怜的男孩,玉鸢心中依旧有些怀念和怜惜。
她叹了口气,回道:“请姑姑帮我带几句话给他,就说若是在太息山生活会更加舒服的话,那他就去吧,我以前给他的承诺依旧作数,待他回来后就可来找我。”
张玄不敢多问,只连声答应,随后又推说有事要忙,离开了东宫。
待张玄走后,玉鸢叫来了阿英,对她吩咐:“去典狱寺将张家二小姐放了吧。”
……
右将军府内,张玄坐在堂上,怒气冲冲地对下人道:“给我打!
狠狠地打!”
大堂中间,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跪在一旁,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泪水糊成一片,“妻主,阿箐她年纪还小,经不起这样的打啊妻主,求您原谅阿箐吧!”
张玄怒喝:“你给我闭嘴!
这孽畜有今天都是你惯的,你再为她求情,我就连你一起打!”
吓得男人再不敢吱声。
趴在地上的张箐突然咬牙切齿地道:“我做错什么了?
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
我不就是说了帝姬几句吗?
啊?
我哪句说得不对?
她什么德行,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
——啪!
张玄快步走到她前面,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孽畜!
你到如今还不知醒悟!
那帝姬岂是如表面上那样简单,你再执迷不悔,小心有朝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今日气冲冲而去,本是想与帝姬理论一番,岂料却被对方三言两语反将一军,到最后什么话都没敢提,若不是帝姬有心放张箐一马,这会儿她还在典狱寺关着呢。
她原本虽不至于如张箐一样轻视帝姬,但总归觉得对方不过是个放荡不羁的年轻女孩,心性尚未成熟,不值得一提,今日一见……
“你从今日开始给我在家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去胡闹!”张玄大声命令,然后不顾家夫的哀求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几日后,除了张箐以外,全家老小全都聚集在了将军府门口,门前几辆车马大大小小摆作一排,颇为气派。
车前,张将军把两个儿子拉到身前,原本坚毅的面孔上浮现出几分难得的柔情,“怀月,怀风,你二子此次远离故土,定要相互挟持,不可私生嫌隙,你们自幼就没得到过几分我张家的好处,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你们。”
怀月与怀风听到这话都流出几分眼泪来,怀月更是懂事地回道:“母亲不要伤心,上了山后我定会照顾好弟弟,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张玄欣慰地拍拍他的头,“你从来都这样听话,真是让我又愧疚又心疼。”她继而看了怀风一眼,感叹道:“怀风,帝姬中意你,这是你的福分,如若有缘,三年后你便跟了帝姬去吧,这也是我张家的荣耀。”
怀风面色一红,后又低声回道:“帝姬身边已有了杜岚公子陪着,三年之后哪里还会记得怀风这样的小人物。”
张玄不赞同地摇摇头,“我倒觉得帝姬对你别有些不同。”
母子三人又叙了些话,怀月、怀风便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怀月、怀风平日里见得不多,兼之怀月清冷、怀风自闭,故此刻虽共乘一车,并无许多闲话可谈。
两人相对无话片刻,怀风悄悄撩开车后的帘子,想再看一遍这皇城的景色,不料目光忽然撞到一个青色的人影。
“帝姬!”怀风轻呼出声,在意识到身边还有人之后,立即捂嘴放下了帘。
怀月因双眼蒙着白布,故在外人看来常常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听到怀风脱口而出的那个词后,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犹豫着开口问:“帝姬……是个怎样的人?”
马车悠悠地朝遥远的前方驶去,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辙迹。
张怀风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而又漫长的分别,却不知此去经年,他们的命运都将朝着未知的方向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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