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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至清,则无鱼(1/4)

他既然是做不到对于世人的大爱,那便是舍弃一切,修着这无情便是。

世间独自一人,凄婉苍凉?

不,他只是觉得几分的恣意。

独自一人,亦是未尝不好。

之前那个依稀的梦境。

竹林中的少年少女,不过也是一场梦罢了,梦醒时分,梦中一切,均是镜花水月,捞不到,打不开。

最终,不过一场空罢了。

忽的,他就是觉着这身边气息有着几分的不同。

梨园的结界,并非是什么好破的,却也不是那般的难。

不过平日里,不会有着人或者妖邪不要命的入了这梨园的。

“师兄。”这一声唤,顾烟波便是睁开了眸子,潋滟着的,均是无情的冷凝。

“我早已说过,你我,不再有着半分关联。”顾烟波冷声的说着,无半分轻易。

那双眸子里,依旧是死寂沉沉。

他向来,都是不愿与人多有牵扯的。

此次出关之后,便是更加无情。

哪里,还是会有着牵扯的。

“师兄,当年,是你对不对。

沧苼哪里是有着这般的能力,可以躲过了天下第一修真大派的绞杀。”沧苼一身殷红衣衫,青丝用着赤色带半挽起,自顾自的坐到了榻子一旁的案几处,自己添着茶水,一时间,清润的茶香,溢满出了满室。

顾烟波没有言语,只是唇角紧紧的抿着。

沧苼看了一眼仍旧在这榻子上打坐,一身清冷气的顾烟波,微微笑着。

师兄啊,总是这般。

瞧着面上清冷,实则骨子里是何等的温润。

为着她,受着这般多的苦痛。

可她,却是不知不觉的受着这好,还在暗处私私的痛着心。

若非是,若非是当初曲水寒将这一切告知了她。

她仍旧便是这云里雾里之中,这些年头,她竟是从未念过为何天机门从未派出过人对她进行绞杀。

对着私自出了天机门的弟子,唯一等着他们的,便是这消弭术法并是灰飞烟灭之痛。

可她啊,总是这般的痴傻。

痛着,恨着,竟也是忘了这一层。

忘记了当初,到底是为何,为何不会死在天机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顾烟波冷声的说着。

好似当初那鲜血淋漓的少年,并不是他一般。

若是之前,顾烟波是决计不会接了这个话的。

可他却是念着,明日他便是要入关了,入关之后,这世间的种种皆是与他无干了。

修的无情道,日后只会越的无情,知道最后,入了神界。

真真的与着这世间无了分毫关联。

“师兄,到底为何?

你到底为何要把沧苼推走?”沧苼再也不可以忍耐下去了,她忍得时辰够久的了。

她走到了顾烟波打坐的榻子边,就这么站着。

和着淡绿色纱窗外的月光,瞧着风光霁月的顾烟波,一动,不动。

月下,他们的影子交叠着,好似缠绵,永生不离。

她的印象里,顾烟波一直都是那个半夜和月折梨花的少年郎,一身月白衣,风度天下无双。

只是她忘了,人,都是会变得。

他们会学着长大,并学会遗忘。

少年的情谊,最终不过是成了泛黄的纸张,偶尔念起来,微微笑着,便是如此了。

没有人愿得去追逐一片已经流走的时光。

流走了,不再指尖的,都是过往。

过往种种,或许都是成了走马灯的一帧,月下,灯暖,却也仅此而已。

“沧苼,你还记的走马灯么?”顾烟波忽的就是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依旧冷寒的声音,却是叫沧苼心下暖着。

“当然,自然记得。

那年我们下山游历,亦是去瞧见过的。”沧苼说着话,带着十分的急切。

好似只有这般,她才是可以与顾烟波一起回望,一起凝看当初的岁月。

“走马灯好看,却也不过一瞬罢了。

沧苼,之前的岁月,便是将它瞧成那走马灯一般,只消静静的瞧着,不好么?”隔着一层月白的银纱,顾烟波几分温润的瞧着沧苼,说出口的,却是怎样清冷的话。

“只消静静的瞧着?”沧苼静默的念着顾烟波说着的话。

褐色的眸子渐渐的血红了起来,周身的气息亦是多了几分的涌动。

“顾烟波,修的无情道,当真就是如此无情了么。”沧苼隔着月白的银纱,静静的瞧着这榻子上的男子。

这是她,此生唯一的执念。

无情道,当真,无情。

她恍然间似乎是明白了青衫的话,人生,不过就是如此。

拿的起了,就要学会放下。

“师兄,无论何时,你依旧是我的师兄。

你修的是无情道,可我不是。

我愿得费道重修,亦是不过因的世上有着一个师兄。

师兄,最后一次当我是你师妹,此次入关,让我护法吧。

你若是赶我,我亦是不会走了的。

我的术法,你是知晓的。

令人令子加上胡沉沨和赤玥,全都不是我的对手的。”沧苼说着,眼里几分的迷蒙,却是忽的笑开了,如三月的春花,妖冶的叫人移不开眼去。

顾烟波瞧着银纱后的一身殷红衣衫,竟是不知晓要说些什么去。

人,大抵都是有着自己的执念的。

若是如此,可以教沧苼放下,便是如此罢了。

之前,他若是知晓了沧苼的性子,是决计不会留了她在身边的。

人,最难控制了的,不过就是这情之一字。

拿起,勘破,却是难得放下。

沧苼说完这句话,便是离了开。

如青烟一般离去,仿若从未来过一般。

房阁门开着,滚入了一番的清风,把这轻纱滚了起来,摇曳着,如梦,如幻。

顾烟波就这般冷冷的瞧着沧苼离去,彼时月正圆,月色正浓时,梨花清风下滚着,卷着梨花和月,别样的清雅。

仿似又回到那时,少女一身的冷寒,却是仍旧痴痴的伴着他,瞧着这冰冷的夜色和新开的梨花。

怎样,都是回不去了。

从注定修了这无情道时刻起,一切,就都没有重来的机会。

逍遥的大爱,他始终做不到。

那便是叫他一人在自己的地方,清冷着,无情罢了。

沧苼走着,夜色有些冷,许是有些风沙起,竟是叫她迷了眼。

当一行清泪落了下,才是叫人知晓什么叫做心碎,什么叫做心惊。

无情道,到底都是无情吧。

她可废道重修,但顾烟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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