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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零章 世事沧桑多磨难(1/2)

年过六旬的庞毅愈老弥坚,手上那支弓箭觑准贼将感觉正好,只待一箭飞出,取他性命。

可就在此时,忽闻头重关门外人喧马嘶,混乱不堪,庞毅心里一紧,不觉手上略慢了慢,只听“嘣”的一声响,那支劲矢离弦而去,再看时,却从目标脑门边上掠过,直惊得差一点便步入鬼门关的朱仝急出了一身冷汗。

“后面怎么回事?”庞毅一箭不中,也不再补,当即回头,问向已经转身观望的党世英。

党世英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回头道:“不对啊!

明知我等在这里夺寨,刘统制怎会轻易放贼人上岸?

庞都监,莫非你这青州还有别处贼穴?”

“老夫再是不济,对这青州的草草木木还是有数的!

除了这二龙山一窝子,别处绝无其他贼人巢穴!”庞毅闻言脸上涨得通红,党世英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附近数州也没有?”只因情况紧急,党世英此时也顾不上照拂庞毅的面子,只是追问道。

“河北临近的几州倒是有小股匪盗活动,但我军发兵二龙山时间极短,且不说他们没有营救之理,即便这厮们想来,纵然长了翅膀也扑不赢呐!”庞毅眉头紧皱道。

“那就是刘统制那边出了问题!

关外有我军七营伤兵,若被贼人所乘,本将回去怎么跟刘统制交待?”

党世英反应极快,带着亲兵便下关去了,庞毅一愣,旋即望着党世英的背影,愤愤道:“跟刘梦龙交待甚么?

本都监带来的三营人马也在外面,若有差池,看他怎么跟我交待!”

只见庞毅放出这句狠话,顿时拽开大步。

追赶党世英而去。

倒不是这两将不顾正在前面血战的党世雄死活,实际情况是,即便最后关隘攻不下,也不致命,以党世雄的兵力,就算占不得便宜,也吃不了亏。

倒是头关之外这股来历不明的兵马让人担忧,因为两人明显已经感受到,大批马匹奔驰的蹄声。

且说这两将带着亲兵下了关,正好在瓮城中遇上前来报讯的军官。

那军官一见两人,也来不及行礼,直道:“坏事了!

不知哪里撞出来的一队骑兵,约有四五百之数,甚是骁勇,正在阵中驰骋,只因我军没有结寨,又毫无防备,此刻伤亡惨重!”

庞毅不由和党世英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惶之意,作为久经战事的宿将,他们已经嗅到一丝死亡的味道。

眼下的局势明摆着,青州军的三个步营在攻打头关的时候已经打残了。

而党世英手下又是水兵,摆到陆地上攻打城池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怎么还能指望他们跟骑兵一较高下?

说实话也不怪庞毅和党氏兄弟松懈,实在是在自家的国土上作战。

梁山援军又有刘梦龙对付,是以他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寨内的守军身上。

要怪的话,只能怪这个对手太不按套路和常理出牌。

出现的时机地点简直匪夷所思,仿佛天降一般,两人至此脑海中都显现出一个古人的身影来:飞将军。

“快闭关门!”

此时两人异口同声的呐喊,直叫传讯的军官整个人愣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苦苦哀求道:“两位将军,弟兄们此时全在外头啊!

你们可不能弃之不顾,他们、他们都是刘统制手把手带出来的啊!”

“关门!”庞毅还是这句话,见那军官双眼含怒,庞毅厉声道:“军令如山倒,刘梦龙就是这般教你们的?”

那军官脸上的怒气越来越重,正要抗命,好在此时党世英出面转圜,“照庞都监说的办,命城外士卒从耧车上返城!”

那军官闻言,这才好受了些,当下感激的望了党世英一眼,回身传令去了。

这当口党世英和庞毅也来不及商量甚么,一前一后登城察看战情。

对于毫无防备的官军来说,城关之外的平原上,简直上演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只见这队优势巨大的骑兵来回冲突,尽情“猎杀”着平地上胆颤心惊的轻步兵。

此时城外成建制的单位,无非党氏兄弟还没有派上用场的五个水兵营,人数加起来也有两千多人,可惜并没有配备神臂弓。

此时他们所能依靠的,无非是手上的兵刃,外加“抱团取暖”的惯性。

当然,在呼啸而过的骑兵碾压下能保持这种惯性而不是四散而逃,已经足以让他们跻身大宋精兵行列了,当然了,有个大前提,那就是这仗之后他们还活着。

这队骑兵的领头人解珍虽是猎户出身,不过却在关胜营中“进修”过,对于骑兵的一些战术要领还是知道,关胜那句“勿击堂堂之阵”的告诫他一直记在心里,此时在他的带领下,山地营的马队并不从正面冲击有组织的水兵行列,而是专挑那种两营之间的空隙突入,但凡只要对手行列中出现一个细微的漏洞,猎手出身的解珍总能敏锐的抓住时机,带着身后的猛士将这个敌人的错误无限扩大。

一阵呼啸便是一条血路,这些轻装水军再如何抗揍,却哪里经受过这种炼狱?

终于,在解珍的第五次重新集结冲锋时,被杀懵了的水兵开始溃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溃兵的行列,直往关卡前面的楼车上抢去。

“林冲!

肯定是林冲来了!”庞毅神咬着牙望着城下驰骋的马队,忽然骂出声来:“直娘贼!

刘梦龙你自作孽也罢了,偏生把你爷我也拉下水来!”

党世英见说眉头紧皱,心道要不是你们慕容彦达出面,谁吃撑了才来剿杀甚么二龙山,要知道这次带的可全部都是水兵啊!

这么大的人情你不承情也就罢了,何必恶语伤人?

只可惜他也探知了庞毅的德性,这人是个顺毛驴,越逆着他越呛,当下按住肝火,道:“老将军稍安勿躁,好歹只是一队骑兵,怎么也无法攻城。

咱们守着这关口,他们也进不来……”

党世英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僵住,他突然悲哀的发觉自己有种乌鸦嘴的潜质,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一队步兵急行军而来,看人数怕不下两三千人?

原来縻貹一路上收拢从二龙山小路上逃下的溃兵,滚雪球一般的聚拢了七八百人,这些人阵前逃生原本就心中怀愧,此时得了梁山本部援军撑腰。

各个憋着一股劲,要回来营救拿性命换取自己逃生的弟兄。

情况急转直下,城上的庞毅却是越看越气,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反弄成叫贼人反包围的局面,心中那股无名业火嗖嗖往上窜,当即破口大骂起猪队友刘梦龙这个冤大头来。

党世英苦劝不住,脾气也上来了,索性撇开庞毅。

带着亲兵往城关的另一头而去。

“还愣着干甚么!

给我烧楼车!”说来也是滑稽,这两座庞毅精心打造的攻城利器,现在却成为他的最大威胁。

刚刚上城的军士多是庞毅的青州军,此时得了主将军令。

哪里管金陵水师的死活?

便见他们到处搜寻火种,点燃火把,也不顾楼车上那些掩护他们成功撤退的友军,死命朝紧挨着城墙的两架楼车上抛去。

金陵水军们还从未遇上这样不讲胃口的友军。

说关城门便关城门,说烧楼车便烧楼车,丝毫不考虑他们这些在城外的人死活。

亏得还是他们拿性命掩护了青州军的撤退!

这时反倒是贼人的马队没有再继续追杀残兵,反而纷纷止住战马,举弓压制城头上过河拆桥的青州军。

见此乾坤颠倒的一幕,僵在楼车上的金陵水军此时别提心情有多复杂了,不少人回头望着让他们初尝惨败滋味的对手,一时间百感交集。

“降者免死!

梁山好汉优待俘虏!”解珍的一声大喊,叫马队的弟兄纷纷回神,不少人在和对手的对视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老子当年也是官军,现在上梁山了,过得挺好!

老子要是死了,有一百贯前安家费,你们死了,值几个钱?

都把刀枪放下,梁山好汉绝不杀害俘虏!”

也不知是前禁军士卒的现身说法起了作用,还是梁山泊仁义大名传遍大江南北,总之此时的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只见两架楼车上,有一人带头往城墙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却被怒不可遏的庞毅一箭射死,情况突然变得不可收拾起来,不少金陵水兵愤愤朝城墙上吐着口水,旋即将手上兵刃抛下,一个跟着一个的走下楼车来,颇有秩序。

“缴械不杀,原地蹲好!

梁山说话算话!”

解珍见楼车空下来了,命令两个小队下马,前去抢车。

城上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楼车被他们拉到安全地带,庞毅也不放箭了,一个接一个的亲手往外抛着火把。

就这般拉锯了良久,縻貹率领的大队人马已经兵临城下,縻貹当即吩咐解珍带着马队和二龙山的喽啰看守俘虏,他则和解宝,各带七八百步军,拥着解珍拖回的楼车,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此时头关上人虽不少,隐约加起来倒也有两营之数,无奈都是惊惶万状的溃兵,此时勉强保持没有溃散便是好的,哪里能指望他们跟城下这些誓死要救朱仝的猛士血战一场?

但见在盾手保护下的縻貹冲上关头,庞毅怒喝一声,认准了縻貹,挺着一把大刀就要来厮并他,縻貹原本没将这老将放在眼里,只想速战速决,一斧头解决了他,好去营救朱仝。

哪知乍一上手,忽觉这老贼的刀法势大而力沉,不由心中大喜,叫道:“孩儿们抢城,我来解决这厮!”

縻貹说完,全身心投入到和守城将领忘我的搏杀中去。

说来庞毅这口刀还真不是盖的,居然力扛了縻貹百余回合,縻貹暗暗称奇,不由起了爱才的心思,当下斧斧紧逼,直叫庞毅忙于遮拦,这时不防縻貹突出一脚,直中庞毅小腹,庞毅一个不稳,往后直退,哪知忽地一脚踏空,居然侧翻下城壁,往关外栽下。

縻貹见状大叫一声“可惜”,还以为此人摔死了,哪知青州军初次攻城时的尸体还未清理,庞毅正好摔在尸体堆中,勉强捡了一条性命,只是伤得也不轻,从口中吐出两口血来,不住叫唤道:“刘梦龙误我也!”

这时不防从他后面冒出个黝黑大汉来,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踏上庞毅的胸脯,怒道:“放冷箭的狗贼,你也有今日!”

庞毅见是那个先前被自己射伤手臂的大汉,不禁惊愕道:“你……你怎从城外过来?”其实他只要静下心来,自然能想到其中缘由,这么大一座山,终不可能只有一条进出之路。

可惜眼前的巨变已经让他无法冷静下来,当下只是骇怪万分。

雷横哪里是有问必答的知心人,握着他那杆朴刀便朝庞毅脖间砍去,哪知一刀下去,这把卷了刃的朴刀反卡在庞毅脖间,雷横铁匠出身,力大无穷,猛的往上一带,痛苦万分的庞毅这才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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