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3)
长宁闭上了眼睛,一瞬间她心中情绪复杂。
朱明炽看她跪在地上,孱弱的一团,伸手又将她抱入怀里,她身上冰凉凉的。
朱明炽将脸靠着她的颈侧,说:“很多事你不必知道。
知道得越多越痛苦,有朕为你保驾护航,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赵长宁伸手,缓缓地抓住他肩那块的衣裳。
她的声音微弱许多:“倘若说与岷王殿下交好,我比庄肃交好得多,我还曾想过害你,你还是应该贬我的官。”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无师自通了般,笑起来,“既然帝王无情,何必要假装糊涂。
最该杀的就是我了。”她靠着朱明炽的胸膛,说,“最该杀的就是我了……”
她手里的衣裳越捏越紧。
朱明炽任由她抓着,他垂眸凝视。
长宁靠着这个人,她知道其实他是完全无害的,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被帝王隐秘而深情的爱着,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她直直地跪起来,伸手捧住了朱明炽的脸。
在她纤细的手指的映衬下,坚毅而英俊的脸。
长宁声音低哑:“对不起。”说着她缓缓凑上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大概只是轻碰而离,柔软相触,片刻冰凉。
然后赵长宁站起来,她朝外面走去。
朱明炽半跪于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陛下,您今晚可要批阅奏折?”刘胡走进来问。
朱明炽下意识摇头,刘胡正要去吩咐,他才回过神来:“……你问什么?”
***
三日之后,庄肃赶赴庐州上任,沈练暂代领他的职务。
沈练对于庄肃的调职并没有说什么,只吩咐大理寺众人一切照旧。
唯有把长宁叫过去,跟她说:“我知道你因为庄肃的事自责,还去皇上那里求过情。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长宁看着他,沈练说:“那就是忘了这件事。
你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喜欢亏欠别人,这件事你肯定会反复自责。
但你要记住,没有谁在官场能平步青云到最后。
每个人都只能顾及自己,无暇顾及别人。
我只教你一次,你要记住。”
长宁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多谢大人指点,我明白。”
沈练不过是让她心硬罢了,她这几天接过了庄肃的案子,解决了许多积案。
沈练可能觉得她还因为庄肃自责。
其实她已经好了,她不过是想为庄大人做最后一些事情而已。
他出发前还惦记着那些未处理完的案件。
长宁替他处理完之后,又一一将结果回信给他。
也得到了他的回信,不过是两个字,甚好!
至于孟之州的案件,刘春霖私下买卖娈童的事引发轩然大波,赵长宁亲自定的罪。
如此一来,大理寺门口时常的围堵终于消失了,对于时常在大理寺快进快去的赵大人,百姓的感觉则更复杂。
一方面,赵大人原来有青天之名,他们辱骂了他,虽然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另一方面,赵大人毫不在意别人是骂他,还是捧他。
不分辩,不生气,一切只管做自己的事。
也许比青天之名更重要的,是他的不卑不亢。
其实这只导致一种后果,不是颂扬或者唱戏词来美化他。
而是威信和威望。
戏园子里再排赵长宁的戏,就会得到一部分人不屑的斥责:“赵大人岂是你们能演的!
我看是辱没了大人。”“对,不许演赵大人!”“对对,撤戏!”
搞得戏园子主人很狼狈,忙让演长宁的生旦下来,自此撤戏。
长宁自己的感觉并不明显,她只能感觉到在大理寺里,自己吩咐的事被很快地执行。
无论她说什么,下属都非常认真非常信服地听着。
她有天累极时,轻轻地摩挲着砚台上的几个字,突然觉得很平和。
未必一切的付出都有回报,总有人在误会,有人不理解。
但是坚持自己所做的事情,其他的,自然而然的,在某个很好的时候,它们会像约好了一样纷至沓来。
已经养好伤的孟之州返回了边疆,临行前只有大理寺送行了。
当正在批阅奏折的朱明炽听到时这个消息时,孟之州都快到永平府城门了,朱明炽嗤笑了一声:“他跑得倒快!”
宫内灯火沉沉,他搁下笔淡淡说:“叫董耘过来。”
董耘在汉白玉台阶上伏跪了半日,得到帝王的召见,低眉顺眼地进了殿内。
帝王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董耘,你执掌大理寺也有半年余了。
朕今日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得上来,朕赏你黄金百两,你若是答不上来,朕叫你卷铺盖滚蛋回家。
你看如何?”
董耘抬袖擦了擦额际的虚汗,道:“皇上请说。”
朱明炽单手背在身后,单手写字:“问题不难,爱卿也不必紧张。
朕只问你一件事,你这半年贿赂了宋家多少银子?”
董耘顿时面色如土,抖似筛糠。
他吓得立刻扑地,连连磕头:“陛下恕罪,微臣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他与宋家秘密往来,皇上如何知晓这等秘事?
何况收受宋家的银子真的不能怪他,他一个刚调回京城的官,倘若不靠附一个大家族,以后必然孤立无援。
宋家是皇上圣宠的家族,宋家还出了一位宠妃。
他投诚宋家也无可厚非啊。
“朕不过调回你半年,大理寺让你搞得乌烟瘴气,朕看你不是一时糊涂,是糊涂到底了!”朱明炽淡淡道,“传都察院都御史过来。”
当晚朱明炽就革除董耘官职,赶回原籍并贬官一级。
次日的内阁议会上,收受了董耘贿赂的宋宜诚自然要为其辩解了:“……董大人虽然有错,但任期也破了不少冤假错案,怎能说贬就贬!
还请皇上三思才是!”
章首辅就道:“他破冤假错案?
我看他与宋大人钻营倒是在行得很!”
宋宜诚也笑:“章大人是污者见污,宋某与董大人清清白白,章大人这话说得,恐怕还请章大人拿出铁证才是!”
“行了。”坐在堂前的朱明炽淡淡道,“董耘官职已废,不必争辩。
朕叫你们来,不过是定个大理寺卿新人选。”
章首辅出列拱手道:“皇上,微臣以为大理寺少卿沈练颇为练达,又是上任大理寺卿季大人的得意弟子,近年在大理寺的作为有目共睹,虽然年轻了些,却也可以在寺卿这个职位上历练一番了。”
沈练今年不过三十三岁,位列九卿的确有点年轻了。
另有几个人反对,觉得沈练太过年轻了。
朱明炽眉毛都不动,听他们吵,吵吵吵,屋顶都要掀翻了。
一群学富五车的老头吵起来,也是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样子,再加些污言秽语跟菜市场的泼妇也差不多了。
“便不说沈练太过年轻,庄肃调任庐州知府,沈练又升任了寺卿。
那少卿一职何人可任?”说话的是工部尚书张振生。
“少卿主管大理寺大小事务,若不是熟悉大理寺的人,不能任此职!”
户部侍郎孙大人平日跟章首辅颇为交好,道:“从大理寺选能人任职即可,我看大理寺寺丞赵长宁可任此职。”
另有一人说:“孙大人推崇赵长宁,恐怕是因他与你得意门生赵长淮同是兄弟的缘故吧?”
孙大人脸皮自然也很厚:“齐大人这话轻巧,我推赵长宁自然是因为赏识他。
难道你方才推周孟龄为大理寺卿,不是因为他有才干,而是因他是你多年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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