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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2/3)

他们也听得热血沸腾,拍手叫好:“好!

赵小友这诗好!

再喝两杯助兴,再给咱们来一首!”然后又要给长宁倒酒满上。

前不远就是皇子的席位,听到热闹的动静也回头看,只见那探花郎人面映荷花,青色官服在一大片绯红色之间,清瘦荏苒,当她为男子的时候,意气风发,随口赋诗不在话下。

当真是有几分才学的。

朱明睿感叹:“是比那些酒囊饭袋子强些。”

太子殿下刚送皇上出了书房,就叫赵长宁叫过去说话。

赵长宁去的时候,看到他的书房布置得宽敞明亮,方才席间所见那粉雕玉琢的孩子竟然正坐在椅子上读书,他戴了个金项圈,小脚还够不着地。

旁边守着他的两个嬷嬷。

看到赵长宁进来了,孩子问:“你是何人?”

这就是刚才那位五皇子了。

赵长宁撩了衣袍,给这孩子下跪行礼,轻柔地道:“五殿下,下官赵长宁。”

朱明谦就下了椅子来,见长宁跪下跟自己一般的高,孩子哦了声点了头:“那你平身吧。”

他语气童稚,却已经带着皇家的理所当然了。

赵长宁起身,才见朱明熙从里面走出来,揉了揉五殿下的脑袋:“明谦,跟嬷嬷去外面读书吧,哥哥今天有事。”

五殿下比一般孩子还要乖巧,他乖乖地点头,蹒跚小步走着出了朱明熙的书房。

朱明熙就转头对她说:“……五弟的生母去得早,一直是由我带着他读书的,他也跟我最亲近。”又问,“我刚才听到外面很热闹?”

赵长宁回话:“……方才几位大人叫微臣做诗来着。”赵长宁听说过这个五殿下是生母早亡,太子就这么一个弟弟,必然会好生顾着。

她脸色仍然带着淡红,应该是喝酒喝多了。

朱明熙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让她在自己旁侧坐下:“什么诗?

念来我也听听。”

赵长宁方才做词以《定风波》为词牌,只作了前半阙。

既然太子要听,就做了下半阙一并说给他听。

朱明熙听了赞妙,拿了纸笔墨上来:“当初你会试的时候,我就是看你诗写得极好,力排众议将你放在了第二。

你写了送我吧,就当是生辰礼了。”

说罢拿了墨锭,要亲手给她磨墨。

“殿下,这不可!”赵长宁立刻伸手阻止他。

“有何不可?

你只管写就是了。”朱明熙轻轻拂开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握住了墨锭,那墨花缓缓绽开,跟着被推匀。

殿内鸦雀无声,赵长宁默默看着他衣袖上的金线四爪金龙缓缓游动。

墨色渐渐深了。

赵长宁提起笔写,游龙走凤跃然纸上,又不失狷秀。

太子看着她落笔倜傥,忽然道:“方才我让二哥与魏颐比武,你是不是觉得过分了?”

长宁笔下不停:“今日是殿下的生辰,殿下高兴高兴也是应该的。”

“宋大人说,一定要看看二哥的武功,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朱明熙轻叹一声:“其实二哥从不出头,凡事忍让于我,我与他的关系也不错。

但我却要防备于他。

要不是五弟还小,怕也要防备了。”

赵长宁心里感叹,第一流的人才玩政治啊!

忽然想嘲笑自己对太子生出的那份理解。

这些人,哪会有一个简单的,她早该想到了。

太子殿下为什么非要让朱明炽跟魏颐比武,为什么要激魏颐去赢。

而朱明炽为什么始终没出全力,甚至一直到最后,都是有保留的。

这些人不愧是龙子皇孙,天生就是人精,从来没有别人想的这么简单。

“殿下要谋大事,自然要事事考虑周到。

大人们为殿下,也是殚精竭虑了。”赵长宁落款于末尾。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不必理会。”朱明熙淡淡道,“我把你放在大理寺,而不是詹事府,也因为那里谁的地盘也不是。

这次林拱、罗应然两人出事,宋大人告诉我到了可以用你的时候了。

但我没有同意,你留着一点赤纯之心很好。

你做得很好,很聪明,以后……”他轻吐出几个字,“你继续这样就好,才是我心中的纯臣,庙堂荣华又算什么?

功在千秋才该是你所求的。”

赵长宁听到这里,手中的笔停顿片刻,突然就在朱明熙面前跪下了。

“殿下此言,微臣不敢当!”这话她要是传了出去,朱明熙就算是太子也会被皇上猜忌!

朱明熙没有丝毫避忌地在她面前说,分明是已经把她当成了心腹。

甚至方才那话之意……毁了那两人的证据,不是太子吩咐她的?

赵长宁拳头轻轻握起,太子殿下想要给她的东西,是别人梦寐以求的。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递到了她的手里。

不管她是想一步步地登高,位极人臣。

还是想为国为民,做出一番成就。

她自认自己不全是一个好人。

有那个梦的预警,她当然会对朱明炽注意,甚至会不动声色地对他好点。

但是太子殿下待她如此真心,她不协助太子,又怎么报答得了这份看重。

“你为何突然跪下了?”朱明熙伸手来扶他,“说这话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长宁何德何能,能让殿下另眼相待。”赵长宁说话低得像轻轻地叹息。

这时候有官员进来跟朱明熙说话,看补子是正三品的大员。

朱明熙轻按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道:“你等我片刻。”

长宁看到朱明熙背手听得仔细,日光透过隔扇照在他身上,绣了金线的华服上,他清俊的脸上光影交织。

只听他轻声道:“……那案再好生查一查,上头没有接应的人,两淮绝不敢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很可能还牵涉到他们身上,把此事交给周承礼。”

赵长宁看着他,其实也不奇怪,朱明熙自幼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绝不可能是个单纯的太子。

而且朱明熙还勤学政事,文采不凡,可以说今天的一切,也不是谁能送到他手边的。

这样的阳光洒在朱明熙身上,他从容而尊贵,不乏心机,长宁真的没觉得朱明熙会失败。

这样的人,美好如玉,当真见不得他失败。

等说完了,朱明熙才缓步进来,笑道:“你方才给我写的字还没有盖章吧?”

赵长宁从腰间解下一印,印在了题词的末尾。

等她想放印的时候,手指稍不小心擦过朱明熙的手,他却很敏感一般,立刻就缩回去了。

长宁觉得有些奇怪,回头道:“殿下……”

朱明熙似乎也一怔,他手上还残留些异样的酥麻,当真奇怪。

每次与长宁独处,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异样,总是痒酥酥的。

长宁顿了顿:“其实殿下做得好,自古防人之心不可无。”

朱明熙含笑说:“说话越来越像那帮臣子了,好了,你刚才也没吃什么东西,随我一起去进膳吧。”

赵长宁跟着朱明熙的背后,静静地看着朱明熙的背影。

她看着这样的朱明熙,总想起梦里的事‘她拥护的皇子被乱刀砍死……’这样的事绝不该落在他身上。

但是朱明熙刚才那番话,让赵长宁心生拥护之意。

这个人身上,其实有种明君,也就是领导者的潜质。

不拘小节,信人就用,正如刘邦赵匡胤之流,如果她能追随一个明君,成就千古大业,名垂史册……!

那该是一件多伟大的事情!

这也是她心里隐隐的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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