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涛已经偷看了夏宇那边五十次有余，但他看不懂，他和普通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用力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他忽然站起来，大步向着夏宇那一桌走了过去。

他走到桌边，一桌子的人都看了过来，夏宇微笑道：“黄大队，有什么指示？”

黄海涛沉着脸道：“你果然认识我。”

叶天痕道：“缉毒大队长，人民英雄黄海涛，谁不认识啊。

怎么，我们的安全又不合格了吗？”

黄海涛略显尴尬，“我为我们局里的某些同志的鲁莽行径表示歉意，不过，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是吗？”说着，他锐目直视夏宇。

夏宇没有躲避他的目光，淡淡道：“那是老天爷的惩罚，我觉得还是太轻了，用人民给的权力，去欺压人民，这些人，都该死。”

黄海涛怒道：“你以为你是法官？”

夏宇笑道：“人在做，天在看，法官？

有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黄海涛还想再说，叶魅忽然冷冷的插入道：“黄海涛，青苹果酒吧不适合你，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

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

黄海涛转头盯着叶魅道：“你又是谁？

咦？

我好像见过你。”

“我是谁不重要。”叶魅看着他，冷冰冰的道，“重要的是，我想要你命的时候，李天安也护你不到，滚，不要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你！”

“你难道是，难道是叶魅？”黄海涛猛然睁大眼睛，“不可能啊，都那么多年了，你怎么样子一点都没有变，你，你是不是叶魅？”

夏宇扭头看着叶魅道：“没想到还有人认识你，你以前很出名吗？”

叶魅没有说话，黄海涛却已经完全的肯定这个猜测。

他小时候就知道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了，而且一度将他当成自己的偶像，收集了不少他的照片。

当年叶魅家道中落，叶家的家族中内乱四起，他和家里闹翻，自己一个人脱离叶家的庇护出来打拼，竟然一个人弄起了一个商业帝国，最后叶家因为内斗差点灭亡，还是他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叶家给救了回来。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和夏宇这些人成为朋友的？

要知道，十几年前，他就已经是二十七八岁了，现在至少不得是四十开外？

为什么他看上去竟然和当年的照片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在这里，我，我走了，对不起！”黄海涛深吸一口气，躬身一礼，快步离开了酒吧。

夏宇忍不住对叶魅笑道：“还是你厉害，散发个王八之气就能把鼎鼎大名的黄大队长给吓跑了，了不起了不起。”

叶魅故意装逼道：“他算不错了，还有一些精神修为，若是其他人，可能直接就瘫软在地。”

胡语薇打了他胳膊一下，轻声道：“臭屁的老毛病又犯了？”

夏宇哈哈大笑，举杯过去道：“老毛病……哈哈哈，我终于找到我们两个的共同点了……”

叶魅还真的跟他碰了一下杯，笑道：“比起你，还是略有不足。”

大家都笑了起来。

夏宇小声问道：“看样子你以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他那么尊敬你的样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叶魅笑道：“不过是有几个钱，有几个红颜知己却没有几个好朋友的可怜人而已。”

晚一些的时候，大家各自散去，夏宇送柯冉回去顺便说一下稿子的事情，慕颖诗交给夏纱。

“你没骑车来？”

柯冉摇了摇头。

“那我们走一走吧？”

柯冉抿着唇点了点头。

沿着青苹果出来的街道一直走过三条街，这边都是比较热闹的，走过学校大门，再往前的话，那边就多为居民区，也就安静得多了。

夏宇没有直接说她的小说，而是问道：“现在已经取消了日语课程，变成了全高考冲刺阶段，还适应么？”

柯冉道：“有点不适应呢。”

“哪儿不适应？”

“没有了日语课。”

夏宇哈哈大笑起来。

柯冉没有笑，她说的是认真的，没有了日语课，就没有了夏老师，没有了夏老师，只能从各种其他的渠道了解他的事情，只能自己去创造交集，而不像以前，无论如何，两人都会在班里相遇……

夏宇问：“现在的班主任如何？”

柯冉道：“是原田主任呀，还能如何……也就挂个名而已，他不用上课的。”

夏宇点头道：“不错啊，有他教，应该会有很多方便的地方吧？”

“哪有，她并不大理会我们班学习情况的，他还带了好几个尖子班，哪里顾得上我们这种吊车尾的。”

“不会吧？

我们班会吊车尾？

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年级前列的。”

柯冉叹道:“两极分化太严重，好的很好，差的又很差，知道么，原田主任还让我们这些尖子生换班，我们都没有同意，不过，唐卓惠已经换出去了。”

“哦？

她不在我们班了？”

“嗯。

安静也没有和你说过？”

“没有，最近安静都不见人，不知道干什么。”

“老师。”

“嗯？”

“我的小说写不出结局，怎么办？”

之前的稿子，夏宇已经全部看完，情节设计扣人心弦，文字很有她的个人特色，加上每一篇篇首都会有她自己做的一首诗歌切题，夏宇觉得这样的书，已经没有任何缺陷，出版社那边的编辑没有让她做一个字的修改。

从内容上来说，小羽从刚开始对童童2的情根深种，到和童童1的爱情纠葛，再到童童1和童童2的交战，其中同一个人两种人格的互相敌视和交战这一段，对心理的控制丝丝入扣，让人叹为观止，夏宇就看得屏住了呼吸。

但结局的问题也来了，无论是善良温柔的童童1还是悲观消沉的童童2，小羽都已经情根深种，他究竟要如何抉择？

而当他发现实际上两人根本就是一个人的两种人格的时候，他又会如何？

“你有大概的结局腹稿吗？”夏宇问。

柯冉苦恼的道：“我有无数个结局，各种各样的情节，多得让我眼花缭乱的情节，我只要一想，就会一起往我的脑袋中冲过来，将它填满，然后我就什么都都想不到了……我，没有办法把结局写出来，怎么办？

你说过，你只想做一个纯粹的读者，但我这次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想听你的意见。”心里补充了一句“只想听你的意见。”

夏宇沉默了片晌，道：“好，这次我可以给你意见，我的建议是，要极端，要么就圆满到幸福爆炸，要么就悲惨到无以复加，你必须选择其一。”

“我，我想要好的结局……”

夏宇笑道：“为什么？

要知道，骗眼泪的结局，才是让人最深刻，让人记得最牢的。

你要赚钱，自然是悲剧最好。”

柯冉咬了咬唇道：“我不想悲剧，一点都不想……”

夏宇叹道：“好吧，那就大圆满，最圆满，小羽决定，把自己爱而同时也爱自己的两个女孩都拥在怀里，虽然后来发现了她人格分裂的真相，但他用坚定的爱，化解了童童的戾气，即使最后人格分裂并没有好转，但三人依旧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柯冉仔细的听着，沉默不语。

夏宇怕她觉得这样要拥有两女不公平，进一步解释道：“其实那只是精神上，事实上，也是一夫一妻……”

柯冉抬头打断他道：“嗯，就这样决定了。”

“真的？

要知道，这样的结局，比起悲剧收尾的，要差了不知道多少，单单从销量上反映，我就知道绝对会少两成，而且我觉得若是写成悲剧，你这本书将会成为经典存于文学界。”

柯冉摇头道：“老师，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喜剧。”

夏宇点了点头，他并不明白，柯冉的坚持，因为在她心里，这是一本夏宇和她共同的小说，她不会让这本小说悲剧的，虽然那并不代表什么，但她也绝对不允许悲剧，这是她一个高三女孩的小小坚持……

“好了，到了。”在小区门口，夏宇停下脚步。

“老师。”柯冉垂头站在夏宇面前，手背在身后，脚尖踢着地面，“谢谢你。”

夏宇笑道：“怎么忽然那么客气？”

“嗯，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柯冉很感激你对她做的一切。”

夏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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