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机关算尽(2/3)
齐桁见状赶忙在一旁乖乖坐好,准备聆听,小师叔这是要和小鱼辩道吗?
哈哈,书院那些同窗知道后肯定又羡慕又嫉妒。
何暖把茶水还有糕点放在桌上,随后又动作轻微的退出书房。
看了一眼端着茶杯悠然品茶的明三,湛非鱼一手拿着书,一手负在身后,端的是一副读书人诵读的经典架势,“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明三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而坐他对面的齐桁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淋了一头一脸的茶水。
踱步走到安全地带,湛非鱼摇头晃脑继续吟道:“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酸甜,一个微辣。”
爆笑声再次响起,明三哪顾得上狂生名儒的名头,一手擦去嘴角的茶渍,一手指着装模作样的湛非鱼笑的前俯后仰,“你敢对着顾学士来一句,我明三佩服你。”
“等我见到老师一定来上一句。”湛非鱼也笑了起来,同情的看着脸颊上还滴着茶水的齐桁,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阿暖,麻烦送布巾和温水进来。”
“小师叔!”大感丢脸的齐桁气急败坏的瞪着笑的直拍桌子的明三,默默在重复了一下逍遥游的精髓,结果自己也噗嗤噗嗤的笑出声来。
“你这个后知后觉的傻小子。”明三无语的看着慢半拍的齐桁,随后没好气的瞅着一本正经的湛非鱼,“我爹和大哥都说你沉稳,真该让他们看看你这不着调的模样。”
“我还是个孩子呢。”湛非鱼咧嘴一笑,小眉梢一挑,“要不要我再来两句?”
“你说!”齐桁这话一出,刚擦干净脸的齐桁赶忙把椅子挪到了旁边,唯恐又被喷了一脸茶。
湛非鱼圆润的双眼里笑意盎然,“神童诗四喜知道不?”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齐桁立刻回答。
其他三喜他不清楚,但金榜题名的喜悦齐桁是知道的,他府试虽然只是第六名,可一向寡言的父亲却红了眼眶,这些年被嫡支欺辱的憋屈似乎都散了。
“三公子,可知四喜如何变成四悲?”湛非鱼笑着丢出问题。
明三知道的四大悲:寡妇携儿泣,将军遭敌擒。
失恩宫女面,落第举人心。
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可冲着湛非鱼那一句一锅炖不下,明三就知道答案不会如此简单,“你且说。”
“久旱逢甘霖,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化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重名。”湛非鱼话音落下,这一下齐桁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哪有在青涯书院第一次见面时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被逗乐的明三揉了揉笑酸的脸颊,指着湛非鱼直摇头,“真该让南宣府的读书人看看你这促狭模样,小丫头,你这样哪像是案首,这狂生的名头该换人了。”
“别,我还要科举。”湛非鱼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再次来了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
三公子对一对下联。”
“别,你直接说。”一看湛非鱼这使坏的模样,明三甘拜下风的认输了。
“那我说了啊。”湛非鱼往旁边站了站,唯恐一会明三会揍人,“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齐桁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明三这位经常呼朋唤友上青楼的风流狂生,此刻再次笑喷了,可看着面红齿白的湛非鱼,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模样,笑声戛然而止,随后追着湛非鱼要揍人。
“小丫头,你老实交代,你这些跟谁学的!”终于像个严师的明三怒吼起来,这丫头才九岁啊,连青楼都知道,还知道太监上青楼!
……
远在京城,御书房里烛火明亮,四位内阁大学士还有六部尚书刚刚才和圣上商讨完政事,几人退出御书房后,唯独顾轻舟单独留了下来,深得圣心四个字绝不是夸大其词。
“圣上,这羹汤温热刚好入口。”柳公公亲自伺候着圣上,这会已经亥时末了。
而顾轻舟这里则是御前宫女在伺候,柳御厨熬的汤确是一绝,盖子还没打开就闻到那香味。
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汤,圣上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笑着道:“爱卿有话要说?”
“还是等圣上喝完了汤再说。”顾轻舟放下调羹,面色舒缓而惬意。
圣上本就不重口腹之欲,“但说无妨。”
顾轻舟幽幽的看了一眼圣上,这才继续道:“今日收到我那小弟子的功课,那丫头天资愚钝,到如今这诗都没入门,如今正在读《庄子-内篇-逍遥游》”
“她读《庄子》?”不怪圣上诧异,诸子百家的经典之作读书人都会涉猎,但不部分读书人并不认同庄子的无为而治。
湛非鱼才九岁,还是个孩子,这年纪读《庄子》也仅仅是读而已,如果没有老师的教导,说不定还会移了性情。
“正是,还给我誊写了开头几句。”顾轻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圣上,优哉游哉的吟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一旁的柳公公看到圣上把刚入口的汤给喷出来,第一时间就拿着布巾上前伺候,而努力憋着笑的柳公公不得不用牙齿咬着腮帮的嫩肉,这才让自己没有殿前失仪。
终于缓过气来。
圣上没好气的瞪着乐不可支的顾轻舟,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自己喝汤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
圣上一想到那一锅炖不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起当年隐瞒身份和顾轻舟求学时的一幕幕,“果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臣代小丫头多谢圣上的夸赞。”顾轻舟朗声一笑的接下夸赞,他以为位极人臣了,而湛非鱼却只是个小童生,能得圣上这么一句的确是盛赞了。
……
明三公子来上泗县找湛非鱼一则是为了正在筹备的技艺书院,另一个原因则是避开南宣府的流言蜚语,黄俪公堂上闹的那一出,多少波及到了明三。
“黄伯父把她逐出了黄家,因为纳妾文书已经在衙门备案了,她就跟着柴颐离开了南宣府,据说是去了中州。”明三如今提起黄俪态度平和,就好比一个陌生人。
原本当年两人的婚事也是黄俪算计来的,她把明三撞到了水里,落水的两人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再者黄家和明家门当户对,可谁能想到悬壶济世的黄家出了黄俪这个另类。
湛非鱼喝了一口粥,想起殷无衍离开前的话,“听说陈老爷子要亲自押送粮草去了边关,柴颐想必也会跟过去。”
南宣府如今在章知府的掌控之下,陈家和章知府已经撕破脸了,陈老爷只能另辟蹊径,说是跑商其实是去蛮夷那边做生意。
把江南的丝绸布料、瓷器、茶叶高价卖去蛮夷,而低价从蛮夷进购大量的药材、皮草和各种宝石。
“柴颐是陈家的幕僚,此人野心勃勃,去了边关也不知是福是祸。”明三眉头微皱,他和柴颐见过几面。
此人要说才的确有才,但心术不正,他去边关又有陈家当靠山,再牵扯到大皇子,明三口中的福祸是指边关将士。
湛非鱼诧异的瞪圆了双眼,“我以为陈老爷和柴颐都入不了你的眼。”
士农工商!
初次见面的时候,明三那姿态绝对狂傲到不可一世,他连湛非鱼这个小神童都不屑一顾,更何况是从商的陈老爷子和伪君子真小人的柴颐。
三十而立!
明三已经快到而立之年,回头想想他突然发现自己前面二十多年一事无成,徒有一个狂生名头,离开了清雅书院和明家,明三都养不活自己。
所以他才决定和湛非鱼一起筹办技艺书院,而真正的放下文人儒士的高姿态,去接触往日里他不屑一顾的工匠,明三渐渐发现自己的浅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并不只是一句话而已。
“小姐,湛掌柜的来了。”何暖走了进来,而她身后跟过来的正是湛文诚。
这会才卯时末,也是湛非鱼每日都早起读书,有的人估计还没有起来,即便起来了也是在准备早膳,湛文诚来的这么早必定是有事。
“我去看看齐桁小胖子起来了没有。”明三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齐桁昨夜和湛非鱼一起读书,比往常睡觉时间推迟了一个时辰,这会还没醒。
湛文诚微微颔首,目送着大步离开的明三,这想必是府城来的贵公子,小鱼如今真的是今非昔比了。
“四哥,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湛非鱼起身招呼湛文诚坐了下来。
何暖让丫鬟送了茶水后,带着两个丫鬟动作迅速的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干净了,整个过程悄然无声的,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下人。
见湛文诚面露惊诧之色,湛非鱼笑了起来,“都是老师从京城送过来的,担心我年纪小照顾不好自己。”
“也是,你要读书,身边是该有人照顾。”湛文诚连连点头。
刚刚一路从大门口走过来,前院里有小厮在整理花圃,有丫鬟在打扫庭院,再加上刚刚收拾碗筷的丫鬟,湛文诚估计足足有十来个下人照顾湛非鱼的生活起居。
寒暄两句后,湛文诚立刻说起了正事,要不是事关重要,他也不会大清早的就登门。
“你说什么?
怀……”湛非鱼白嫩的包子脸狠狠的扭曲了两下,总算明白刚刚湛文诚说话时那尴尬的态度,毕竟和一个小姑娘讨论丫鬟怀了孩子的事的确不妥。
“县试之后,你成了县案首,谢老爷就派人来了村里,之后二叔就找媒婆挑好了定亲的日子。”湛文诚快速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谢老爷的小女儿脑子不灵光,倒也不是痴傻,就是比普通人反应慢一点,以谢家的富裕,谢乐心完全可以在上泗县挑个夫婿。
湛大郎虽然也是个读书人,可从开蒙到如今连个童生的名头都没有,而湛家如今在金林村也算落魄了,小姚氏还被湛老二给休了,如今单独住在村中的破屋里,湛老二自己更是没个好名声。
谢老爷把小女儿下嫁给湛大郎,这完全是冲着湛非鱼的名头来的,否则为什么把定亲的日子选在县试放榜之后。
“那个丫鬟是怎么回事?”湛非鱼揉了揉眉心,一想到这糟心事,她宁愿回书房再写两首诗,不行就三首!
湛文诚既然开了口,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了,“那丫鬟叫桃子,是谢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估计也有双十之年了,做事麻利,说话也干脆,见人就三分笑,而且相貌也清秀,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老族长当时就被气的厥过去了。”
老族长和村正不是没想过告知湛非鱼,可之前她去了府城,之后又去了淮县,行踪不定,村里就算想送信也送不到。
其实湛非鱼本打算修整一日就回村,可明三公子带着齐桁来了,回去的时间又耽搁了,老族长只能让湛文诚来告知湛非鱼,毕竟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
本来这是家事,可明三知道湛家老宅那些人的性子,担心湛非鱼会吃亏,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尤其此事她也不方便出面,明三就跟着回金林村,齐桁一手抓着饼子也上了马车。
马蹄声打破了村中的宁静,若是以前,村里人早就出来看热闹了,可自从湛文诚做起了生意,后山又建了香胰子作坊,村中经常有马车出入,大人小孩都习惯了。
“娘,我回来了。”跳下马车,湛非鱼脸上漾出笑来,看到李氏神色柔和并不见忧愁,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
丢下手中的扫帚,李氏快步迎了过来,握住湛非鱼的手,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长高了,也瘦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即便知道湛非鱼身边有何生、何暖两人照顾,可不见到人,只有书信报平安,李氏的心怎么都放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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