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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春衫轻(1/2)

第六十六章    春衫轻

演武堂外,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天上落下,在门前蹦跶了几下,嘴里“咕咕”地叫个不停。

流云见了,当即蹲下身从鸽子脚上解下一封密信,转身走进了演武堂,将信纸双手呈给给书桌前之人,“秉侯爷,乃是太子殿下的飞鸽传书。”

如今四皇子招兵买马,隐隐有锋芒毕露之色,太子李琮一向隐忍,如今被逼得的也不得不心生防备,开始部署手下一干人等。

萧让伸手接过,捏着那信纸看了半晌,薄唇轻启,“替本候研磨。”

定国公府、淮南王府、骠骑将军、翰林院掌院等阁老众臣颇为看重太子,自然是可用之人。

二品之下,还有数百数千位官员一呼百应,便不一一列举出来。

写完此封密信,萧让正欲搁笔,突然窥见桌上那一摞文书压着的宣纸一角。

鬼使神差地,萧让伸手抽出那张宣纸,望着上面的四个名字,眉目间是化不开的凛然。

只见高大俊朗的男人思索片刻,伸手挥毫,又在密信上添了一行字:“韦从实、裴狄、李余、李慎思,此四人亦可用。

然重用之时,还需设寸步不离的监察之人。”

既然萧让对此四人的底细存疑,不妨趁着两位殿下招兵买马之际试上一试,也好引蛇出洞,投石问路。

“属下领命!”

流云接过那染着新墨的密信,正欲转身,不料又被萧让叫住。

“慢。”

只见萧让面色冷凝,浓眉微皱,“那门客史敬原可有异动?”

前段时间为着江南一案奔波,萧让满心都是顾家、江家的事儿,一时将这小小门客抛到了脑后。

流云拱手道,“回侯爷的话,那门客近来安分了许多。

属下派去的人仍是日夜盯着,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便来报与主子。”

萧让点点头,“此人务必看紧了。”

流云道,“属下遵命!”

从萧让第一次知道史敬原此人的存在的时候,就存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处理掉史敬原,强忍着按兵不动,无非就是想暗中窥探顾熙言对着门客的态度。

可是如今,他竟是不知不觉地渐渐失控了。

一想到那门客曾和顾熙言花前柳下,书信传情,他就妒意漫天,怒火陡生,顿起杀意。

他一边儿嫉恨的要死,一边又想看看顾熙言是否对自己坚贞不移,与那门客一刀两断。

父侯曾告诫他,身居高位,最忌讳的事便是将一己心事暴露出来,给了别人忖度自己的机会。

故而,一直以来,萧让修炼的七情不上脸,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外露的人。

可是,不知不觉地,顾熙言已经成了随时随地可以牵动他满怀心绪的人,他对她的用情至深,让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

顾熙言一行人从花神庙回到平阳侯府,已是日暮降临,晚霞千里。

今日顾熙言和一众贵女、贵妇们寒暄了大半日,满身心疲累不堪,故而用了晚膳,便扶着靛玉的手进乐里间,准备沐浴净身。

不料萧让后脚便跟了进来,挥手退却了内室中伺候的一干人等,行至床前,从身后将美人儿抱在怀中。

顾熙言正准备叫靛玉服侍自己更衣,话还没出口,便被男人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不得不抬头看他,“侯爷,妾身想沐浴呢。”

男人低头,在她鬓边蹭了蹭,“本候一起。”

……

“侯爷猜是怎么着?”

净房中,一人高的铜镜之前,顾熙言站在萧让身前,伸手解了男人的腰带,笑盈盈道,“嫂嫂竟是有了半个多月的身孕!

妾身竟是要做姑姑了!”

顾熙言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见眼前的男人一言不发,不禁抬了美目看他,“侯爷不为妾身的兄嫂高兴吗?”

萧让神色淡淡,垂眸看着美人儿,薄唇动了动,“夫人高兴,本候当然也高兴。”

此时顾熙言的打扮,已和白天不同,原来是晚上回府之后,娇人儿觉得衣衫上浸了汗气,当即便换了身干净的家常衣衫。

应着今日花朝节的节景,美人儿鬓旁簪了一朵层层叠叠的芙蓉花,身上着一条胭脂红的对襟长褙子,胸前缀着长长一排密密的扣子,仔细一看,那一排扣子竟是由大小相同的浑圆东珠做成的。

长褙子下头配了条绯色纱裙,美人儿行走之间,纱裙缓缓摆动,竟是如仙子在层云上行走一般。

这打扮娇艳欲滴又不落俗套,萧让看着顾熙言这般仙娥妃子之貌,嗅着美人儿抬袖时散出的阵阵幽香,若是平日里,早早便醉魂酥骨,心摇神荡了。

可是今日,方才在演武堂中又说起那门客之事,萧让一番胡思乱想,心烦意乱,颇有些六神不定之感。

和美人儿用了晚膳直到现在,心中的满腔郁结还未消散。

顾熙言并不知道萧让心中所思所想,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解了男人的腰带,又攀到男人的衣襟处解了外衫。

这几日风和日丽,气温回升,就连顾熙言这般娇弱的女子都换上了薄薄的罗衫。

萧让本就身强体壮火力十足,更是一早便换上了春夏的单衣。

顾熙言将换下来的外衫搭在臂弯,正准备给萧让换上雪白的中衣,不料一双藕臂却被男人的大掌紧紧攥住。

只见萧让将衣裳远远一扔,捉住美人儿按在怀中,捧着莹白的小脸儿狠狠吻了上去。

……

禁廷,紫宸殿。

鎏金博山香炉中龙涎香袅袅,仍是压不住一殿浓重的的药味儿。

龙榻前的小方几上,一只小巧玲珑的玉碗正散着热气。

御前太监自桌上取了一只银针探入汤药之中,停留片刻复抽出,见那银针上没有异物,才将那碗汤药呈上御前。

重重明黄色锦帐之中,成安帝半倚着龙榻,重重咳了两声,望着下首伏跪在龙榻之前的宫装丽人,声音嘶哑:“贵妃上前。”

“妾身在。”

尹贵妃着一身月白色宫装,自内监手中接过玉碗,柔声道,“妾身来喂皇上服药。”

成安帝阖着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尹贵妃瞥了眼龙颜,满面忧色,轻启红唇道,“皇上要保重龙体才是,莫说这天下万民、文武百官为陛下的风寒之症担忧不止了,皇上日日喝着这般苦的汤药,臣妾看了都心肝疼!”

成安帝并未睁眼,张嘴喝了送到唇边的汤药,淡淡道,“寡人这一病,确实病的久了些。”

尹贵妃闻言,手中瓷勺轻轻一抖,不动声色道,“皇上福泽深厚,又服着太医院开具的良药,想必不日便会痊愈。

皇上不要太过忧心了。”

“都是些劳什子庸医!

当年那林渊微掌管太医院的时候,先帝有什么疾病不是药到病除?”

成安帝猛地睁开眼,怒斥道:“如今太医院里净养些饭桶庸才!

寡人不过生了个小小风寒,整整两三副药喝下去了,竟是拖延这么久的时日还未痊愈!”

尹贵妃忙柔声安抚道,“皇上息怒!

臣妾听闻,那林氏虽是杏林世家,却自请罢官归隐山林,想来是自知浅薄,没有福分沐浴皇恩的。

圣上不必为此等乡野村夫生气介怀。”

成安帝冷笑道,“英才不能为寡人所用,便是潜在的劲敌。

寡人倒要看看,这林氏能在山林中籍籍无名地蛰伏多久!”

尹贵妃对这前朝密辛并不了解,只一边儿听着,一边儿给成安帝喂药。

几勺汤药喂下去,那玉碗已经见了底,尹贵妃拿帕子给成安帝细细擦了嘴,正欲起身,不料却听成安帝开口道,“近日四皇子妃被诊出了身孕,竟是怀了一对龙凤胎——此事贵妃可知晓?”

“竟有如此喜事!”

尹贵妃笑道,“臣妾是不知的,如今听皇上说了,方才知晓此事!

想来臣妾和四皇子妃也有好些时日未见了,改日要差人去四皇子府上送些贺礼才是。”

“哦?”

成安帝闻言,病容上突然噙了一抹笑意,“今日花朝节,四皇子妃和贵妃说了半晌的话,竟没有把这等喜事告诉贵妃吗?”

“哐啷”一声,尹贵妃手中的玉碗落在在地面上跌的粉碎,玉片纷纷四溅开来。

尹贵妃心头一寒,“扑通”一声跪在龙榻之前——今日,百芳苑中的偏僻阁楼里,她和四皇子妃密谈了半日,屏退左右下人,只留了一二心腹在侧……成安帝又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殿外候着的御前太监、御前侍卫听了殿中的玉碎之声,忙匆匆忙忙地进了寝殿查看。

成安帝抬了眼皮看那御前侍卫统领,语气淡淡,“一惊一乍做什么,不过是打了个瓷勺,何以至此!”

那御前大太监见了殿内情形,忙躬身敛眸,一下也不敢乱看,和一众御前侍卫立刻退出殿门外。

成安帝淡淡扫了一眼下首跪着的宫装丽人,语气淡淡:“贵妃如今‘暂时’掌管凤印,需要明白一碗水端平的道理。”

后宫不得干政,宠妃和皇子家眷来往过密已经是大忌,更何况是四皇子这般朝野有立储呼声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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