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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激将(1/2)

走在盘山街头,陈立东想找个咖啡厅、酒吧喝两杯,安慰安慰李太顺。

但是,没有,找不到。

这个时代,小城市服务业都还不发达。

街边倒是有录像厅、卡拉ok厅,但不适合现在的心情。

绕了半天,陈立东开口问李太顺:“学长,咱去哪儿?”

李太顺看了看车外:“把我放在路边就行了。”

把你放在路边?

车里还一堆东西呢,让你在街上卖破烂?

“学长,要不送你回家?”

“回家?

不……不回家”。

李太顺不想回家。

他还不想把自己的遭遇暴露给家人。

李太顺的家在盘山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父亲母亲承包了几十亩地,每年收入一两万,在当地已经算小康水准。

他下边还有个弟弟,比他小两岁,上高中时谈恋爱,没考上大学,先跟父亲母亲务农,后来跟对象俩人建了个养鸡场,效益不错。

弟弟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快打酱油了。

而李太顺今年31,还没个对象。

父亲母亲对他的工作不了解,见面就是催婚,跟他聊不到一起。

家里没啥需要李太顺的事儿,他也很少回家。

一直跟人吹牛逼,说自己在厂子里搞科研、抓生产,如果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脸上挂不住啊。

“要不,找个旅店,我先住下。”李太顺接着说。

陈立东没言语,直接掉转方向,奔向油田宾馆,停下车,陈立东奔了前台,帮李太顺办理入住,等开好房间,李太顺才拿着背包走了进来,估计是在车里找了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陈立东拿着房间钥匙带着李太顺上去,帮他开了房间,说了声:“学长,我就在你隔壁,你先休息会儿,晚上我请你。”就出去了。

这时,李太顺才想起说客气话:“晚上我请你。”可陈立东已经离开了房间。

李太顺躺倒在床铺上,失落、后悔、无助、灰心、愤慨、不甘,真是百感交集。

30多岁了,混了几年还是一事无成,怎么跟家里人说?

电机厂没自己的事儿了,耐火材料厂据说也是不死不活,自己的事业又将如何开始?

春节回蓟市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聚会,自己还曾立誓在机电行业混出名气,打脸不?

就这么东想西想、翻来覆去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李太顺打开房门,陈立东拎着几个食品袋走了进来。

“你这是?”李太顺问道。

“噢,你这状态不适合出去吃,你个头得有一米八吧,没准一喝就高,喝高了我都架不动你。

咱么就在房间里凑合凑合。”陈立东一边说,一边把食品袋放在茶几上。

菜都是下酒菜,有酱猪蹄、炸小黄鱼、羊肉炒大葱、干煲花生米、白菜心拌海蜇。

有几双筷子,没有碗。

陈立东找来宾馆的印花玻璃茶杯,打开一瓶老村长,给李太顺倒了一杯,自己倒了半下。

“来学长,干一个,一醉几千愁。”当一下,陈立东跟李太顺碰了下杯,喝进一口,我去,这酒真冲。

李太顺也默默地干了一口,放下杯,看着陈立东拿着猪蹄在啃,说道:“真不好意思,让你看我狼狈的样子,怎么称呼你?”

陈立东用眼翻了翻,感情在厂子里我白自我介绍了,你都没记住。

“陈立东,翟华老师的学生。”我管翟华叫姐,她也总指点我,说是她学生没毛病。

“噢,翟教授我认识,那是机电和微电子领域的专家。”李太顺回道。

“来,学长,再来一个,关羽都走过麦城,论成败,人生豪迈,不过是从头再来。”当,又碰了一下,陈立东这次抿了一小口。

李太顺心想,你说的啥话,拿我跟关羽比?

关羽走麦城可是要了命,我可活蹦烂跳呢。

哎,喝,说得也对,一醉解千愁!

闷下一大口。

“你这次来盘山是……出差?”

“我来串亲戚,看我大姑。

前些天,我买了你毕业时留在学校的那个高效异步电机的专利,又听说你在这里,就顺路来看看你。”陈立东把主次目的打了个掉儿,倒也说得过去。

“你也是学机电的?”李太顺问道。

“我啥都学。

学长,你今后有啥打算?”陈立东不敢和对方聊专业的事,就反问道。

“我啊,明天去报到,去耐火材料厂当技术科长。”

“哎呦,祝贺啊,李科长。

不过,你不搞电机了?

真想去玩泥巴?”陈立东追着问。

“电机厂没我啥事了,我得服从组织安排。”李太顺道。

“呵呵,我的学长,你可是机电技术骨干,在蓟大修炼六七年,专业说放弃就放弃。”陈立东边说边摇头,拿起杯子也没敬李太顺,小饮了一口,那语气和表情,谁都看得出有点鄙视的意思。

“呵呵,我是被经委发配,离开电机厂我还能做啥?”李太顺也喝了口酒,想了想,回答道。

“哎呀,看来你真被打击的不轻。

来,先喝酒。”他又抿了一小口,而李太顺的杯子几乎快喝干了。

“学长,你信不信,过几年,你学的那点东西就会被淘汰,你的学弟学妹都会超越你,等你再想干点事的时候,啥也不是。”陈立东开始激将。

“我本来就啥也不是。”李太顺有点脸上挂不住了,这小伙子,没这样说话的。

“算了,喝酒。

可惜啊,据说你也曾经立誓在机电行业创一番事业,就这?

哎…”说着又去碰杯。

李太顺没有端杯,眼盯着陈立东,说道:“我也曾带着工人搞创新,我们的产品也曾拿过省里科技进步奖,可是这个时代,就不给干事的人发展的空间,算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说完把杯中酒干个底掉,又把瓶中酒倒进杯子里。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谁没个三起三落?

我问你啊,你们电机厂陷入停产,是你的错?

工人拿不到工资,是你的错?

被调离岗位,是你的错?”陈立东问出了李太顺正在纠结的核心问题。

李太顺没有言语,下午在宾馆想了半天,他也没想明白。

陈立东接着道:“这是国企从计划转向市场经济必须经历的阵痛,电机厂遇到的是三角债、是沉重的包袱、是不能自主的管理体制,你们老厂长为啥要辞去职务,是他延误了时机,我想多半是他碍于人情,债务包袱越拖越大,当时就不该出现那么多得赊欠,这些跟你这搞技术的有多大关系?

企业改制是必然,可以破产、可以出售,一切按规矩来就行。

你去举报资产评估问题,那也是为工人利益考虑,那些工人为啥对你恋恋不舍?

你没有错,反而有功。

你也应该相信,盖子揭开了,会查实问题,工人们的利益会得到保障。

来吧,我替那些工人敬你。”

陈立东干掉杯中酒,李太顺也喝了一大口。

李太顺问,“小陈,你看我还有没有机会回电机厂?”

“我的顺子哥,你怎么一根筋?

人家是学做鲲鹏飞万里,你却痴迷螺蛳壳里做道场,那个电机厂肯定还会走破产程序,用不了俩月就得改名换姓,你再回去,工人们是听新老板的,还是听你的?”陈立东继续损他,他是挖人来了,可不能让李太顺心存幻想,吊在这里。

接着说道:“学长,你的身价,在你的学问和机电技术,千万不能去耐火材料厂,去了就耽误了。

凭你的技术实力,在哪都混的开。”

李太顺问:“我能去哪儿?

谁能要我?”

“全国做电机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吧,哪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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