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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天下有悲,稚子懂情(1/7)

贺四爷手里的雪茄轻轻掉了一节灰,掉在西服衣角。

他皱眉,不悦,换了个坐姿,烟灰扑簌簌掉在地。

这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五十岁男人。

一只精致的烟灰缸立刻被递到眼前。

一个人,手里有权,就能把日子过成一种高度,连抽雪茄也有人伺候,随侍左右。

跟了他半生的赌场经理林薄深弯腰,恭敬声中又带了点询问:“老板?”

男人没有说话,抽了口雪茄,烟丝跟着猩红跳动,可见这一口,被抽得很用力。

半晌,他夹着雪茄的手指忽然抬了抬,方位精准地指向了楼下中央大厅的主桌,浑厚的声音阴鹜地响了起来:“现在来赌场的,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敢在我眼皮底下砸场。”

林薄深脸色未变,他当然知道贺四爷点名的是哪一位。

贺四爷抽了口烟,问:“什么来头?”

林薄深心里一沉,知道他这是要亲自出手了。

林薄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既为楼下那一位年轻人可惜,又为这个人年纪轻轻就敢来这种地方并且凭精妙绝伦的技术引起贺四爷亲自对付的勇气而佩服。

“查过了,没有特别的地方,”林薄深垂手,恭敬回答:“内地过来的,姓苏,从记录上看,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

也不多话,坐下就赌,不过逢赌必大,常常是开局就allin。

看样子,很像富二代,近来那圈子里的人都变得低调了,怕被监管层盯上,出来玩也是只玩不惹事,手里的筹码推出去就图个痛快。”

贺四爷听了会儿,掐断了一截烟灰,笑了。

“怕被盯上?

这倒是有意思,躲过了监管层,倒引得我想盯一盯了。”

贺四爷从楼上观景台下来的时候,赌场喧嚣的声音静了片刻。

这是贺四爷的场子,老板亲自下场,场子里的自己人不必说,向老板恭敬致意是规矩,外人也不傻,这三分薄面自然是要给的。

贺四爷是站在这个年轻人的身后才看清一件事的:这,是一个真正的赌徒。

真正的赌徒都有统一的赌徒风格,对旁的别的都有一种病态的麻木,除了赌,他们别无嗜好。

贺四爷是一个很有压迫感的人,危险、非善类,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站在了这个赌徒面前,他也无动于衷,眼睛只盯着牌,盯得双眼通红,手心汗津津的。

贺四爷心里忽然就松了松。

一个真正的赌徒是不具威胁的,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赌徒而已。

“朋友,”声名赫赫的贺四爷亲自招呼他:“怎么称呼?”

年轻人心不在焉,“姓苏。”

“名字,不能赐教吗?”

他似乎不耐烦,甩名字也甩出了一个“你要听就听”的态度:“苏洲。”

“呵,东西南北桥相望,画桥三百映江城。

姑苏,好名字。”

年轻人思考着手里的牌,有一搭没一搭地纠正他,“不是苏州的州,是三点水的洲。”

“哦,这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同样是好字。”

年轻人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牌,连恭维也没上心,“赌场里的人,还有能念诗的,倒是少见。”

贺四爷笑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闲话家常似地聊了一句:“我不算是赌场里的,严格地讲呢,我应该是算作开赌场的。

既然是开嘛,会的当然要多一些,遇到各式各样的客人,也能照顾得好一些,比如阁下你。

苏先生,你说,是不是呐?”

年轻人终于顿了下动作,心神都回来了。

他抬头,今晚第一回拿正眼瞧人,出手同方才和人对赌时一样阔绰,奉送上了一个笑容,“呀,原来是贺四爷,我失礼了。”

贺四爷心神一晃,有些吃惊。

对面这个男人,年轻是年轻,但未免年轻得过分了,连笑容都年轻出了一种娇俏。

娇俏?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女孩儿的专属特权。

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是要好好会一会的。

贺四爷一挥手,林薄深立刻心领神会,亲自给对面的年轻人奉茶。

贺四爷率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力证这杯茶的清白:这茶,是可以喝的;这朋友,也是可以交的。

“一晚,三个小时,阁下净盈利六千万。

这么好的身手,怎么想到来我这地方玩?”

苏洲倒是笑了。

他年轻,说话自然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一针见血:“怎么,你这地方,输不起?”

林薄深眼色一厉,护主心切:“混账!

这么对四爷说话?”

身旁两个人上前,一人一边按住了苏洲的肩,眼见就要给点教训,贺四爷挥了挥手,将阵仗挥了下去:“薄深,你无礼了啊。”

林薄深鞠躬,示意众人放开他,退下。

贺四爷又命人给他倒了一杯茶,闲话一二:“输得起,也输得好奇。

开场子的嘛,保持一点好奇心,总不会是坏事。

你说是不是?”

苏洲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权衡他这话的真假。

贺四爷拿出了推心置腹的态度:“我们交个朋友,说一两句真话,你不亏,我也是。

赌场嘛,有来有往才有得长久。”

苏洲喝了口茶。

他摸了摸牌,笑意盈盈,终于道了句真心话:“普通的赌场怎么有意思?

贺四爷您的公海赌场,无人监管,才够味啊。”

贺四爷大笑。

这是一艘国际邮轮。

奢华、精妙绝伦。

一路向西,两天一夜,宴会歌舞,暗设赌场,驶出公海,随心所欲。

这才是真正的,人性游乐场。

苏洲双手交握,撑着下巴,不疾不徐开了口:“贺四爷您走到如今这一个地位,靠的就是一个‘猛’字。

您是真正的江湖老手,古语中说‘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说的就是贺四爷您这样的人。

贺四爷年轻时有句话,‘但凡我们拿命去赌的,一定是最精彩的’,就这样一力开辟了谁也不敢染指的公海赌场。

我总想着,一定要来见一见世面,开一开眼界,今晚来了,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贺四爷盯着他,盯出了一道笑意深深的视线:“不错,我的事,你了解得很清楚。

那么,我就不得不问了。

喜欢来我这儿赌的,内地,香港,澳门,这三地最多。

又分水客,陆客。

阁下是哪一客,请指教一二。”

苏洲喝了口茶,幽幽道:“你一定要问,我倒不是一定要说的。”

话音刚落,肩上两道力道传来,苏洲放下茶杯,知道自己又被方才那两人制住了。

“贺四爷,”他开口,开始提条件:“你这样子,我也不会说的。

你开赌场,也不想多事,是不是?

我来这里,也不过是图个痛快。

这样吧,贺四爷你陪我玩一局,过瘾了,是输是赢,贺四爷你想问什么,我都一定回答。

怎么样?”

贺四爷双目沉沉,权衡利弊。

苏洲单手一推,将筹码全数推向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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