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水一方(2/3)
拿起放在船上的竹制鱼竿,挂上饵之后,抛竿入水,老舟子静坐船头。
细细的麻制鱼线,连接了湖里湖外两个世界,也连接了人与鱼的世界。
吕关雎盘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走出船舱,站在渔船的另一端,看向湖边。
鱼篓中已经有了两条收获的老舟子看向客人,吕关雎对那张满是沟壑的脸说了声,您继续,有事我招呼您。
出门不是一天两天,所以元夕便把自己的授课任务托与孔礼祥师兄弟三人,加上成云德也与三人打过招呼。
三人知道元夕与成是非要出门许久,便应承下来。
元夕跟成云德提出,把自己出门这段时日的所得匀给三人,三人意外之余便顺着师父的意思没有推却。
按照成云德的意思,单凭元夕给武馆提供一套新的拳法与枪法,就值得武馆多给元夕一年俸银,元夕给拒绝了。
元夕的道理很简答,我觉得我没亏。
可能在元夕眼里,这是他心中的公平交换,而在成云德心中,他是记下了元夕的这份人情。
有些时候的人情往来便是你家娶妻我送上贺礼,我家添丁,你来恭喜。
这礼便成了另外一种礼,一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礼。
可还有一种礼,便是情谊。
人们常说谈钱伤感情,
却又有人说,亲兄弟,明算账。
这情义二字,又如何能算得清,但凡去算了的,也是白费心一场,因为这些情谊,早在算的过程中,给算得一干二净。
在元夕成长过程中,山居士曾经跟他说过。
万事万物,人们为何要去衡量一二,不过是为了得与失二字。
可是真的不需要计较么?
是需要的,很需要的,因为不去衡量,便很难在交与换的过程中达到一种所谓的公平。
而这种衡量带来的公平,恰恰是人们在长此以往的交换活动的衍生品,是人们共识之所在。
讲到这里,山居士提及了一位帝王,始皇帝。
单说这位一统天下,下令统一文字,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便是对后世莫大的功绩。
山居士并未在元夕面前说自己对那位帝王的评价。
只是对元夕说道,大多数人评价一个人的好与坏,多习惯于以自己的利益得失作为参照。
若是说起不相干之人之事,往往似乎更能深明大义一些,说些公正的话语。
只是落在己身,也许便没那么大义凛然了。
山居士让元夕记住,你可以有你的喜与恶,但是你的喜恶不是他人的善恶与好坏。
人们往往近善远恶,多是为了自己能够趋利避祸。
便是什么也得不到,也能图个心安。
可万事因果复杂,切勿轻言断人善恶,说人好坏。
也许你的一次信口揣测,便能伤人一生。
大功不掩小过,大是不除小非。
同样,没有一棒子打死人的道理,有过不一定全是过。
师父的话,很多,元夕都记在了心里。
天明起床,打了几套拳,活动活动筋骨,去演武场与那三名弟子嘱咐一下练功莫要懈怠,不能丢了他元夕的脸。
三名弟子一听元教席要出门许久,心中有些难过,都拍着胸脯子说,元教席放心吧。
在自己的房间用过早饭,元夕去后院看了看,刚好看见成是非在喂逗非。
让他很诧异的是,小非竟然敢蹲在逗非旁边。
逗非在吃,而成是非就在旁边捋顺着逗非的毛。
看到元夕来了,成是非喊了声“元大哥”,然后用手揉了揉逗非的头。
元夕一看,这是跟自己炫耀呢,开口说道,
“小非,不错啊,不怕逗非了?”
逗非这时也抬起头,撒着欢儿的冲着元夕摇尾巴。
成是非嘿嘿笑道,
“它是我的好朋友,怎么能怕它呢?
元大哥,明天就要出门了,你东西可是收拾妥当了?”
元夕嗯了一声,然后说道,
“不过是些替换的衣裳,好收拾,小非,我出去溜达一圈,要不要一起去?”
成是非想了下,然后问道,
“元大哥,你去哪儿?
用我陪着么?
要是不用的话,我待会儿去趟我姐夫家,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元夕摇摇头,然后说道,
“小非,除了你的掌法,成世伯可曾教过你用什么兵器?
如果教过,你便带上,咱们此去荆州,不是游山玩水,还是准备万全一点的好。”
已经起身的成是非冲着元夕一挑眉,眨了下眼然后说道,
“当初爹爹说他从师门学来这套开岩掌法练刀比较适合,所以我学的是刀。
爹爹也叮嘱了我,明天我带上的那把刀,可是爹爹早年随身之物。”
一脸得意的成是非揉了揉逗非滚圆的肚子,开口问道,
“元大哥可有趁手兵器?”
元夕看着被揉的舒舒服服的逗非说道,
“我出去看看吧,要是有合适的,我想买上一把剑。”
“剑啊,元大哥,我还以为你要耍枪呢,要不我帮你弄一把?”
元夕笑道,
“不用,我出去了,你在这陪逗非玩儿吧。”
元夕出了武馆,向着城北方向走去。
吕关雎看着远处出现的一个黑点,然后慢慢变大,一个身影出现她的眼中,不知为何,她的心跳有些快。
第三竿还没有收获,客人便要靠岸,老舟子收了钓竿,长篙入水,飞舟似箭。
靠了岸,吕关雎便跳下了船向着元夕走去。
阳光照在收了钱的老舟子的脸上,笑容如光般明亮。
这位客人出手可真阔绰。
临近湖边,元夕便开始四顾,四下并无人出现,只是见到青天碧水间有一叶扁舟划向岸边。
元夕自小便没见过此番湖景的,天虞山中多是神山隽秀,有那潺潺溪水,如此大的湖泊他也只是第二次见到。
舟子靠岸,下来一人,向着自己方向走来,元夕暗自思忖,莫不是此人约自己,便向前走去。
二人越走越近,吕关雎便有些紧张,喉咙发紧,毕竟自己这般约人见面,难免让人误会,心中正想着该如何开口。
大约相距二三十丈远的时候,她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湖水,一双无处安放的素手收在胸前,轻轻地揪着衣带。
元夕没想到对面走来之人竟然是她。
待二人临近,那熟悉的味道又飘入心中,元夕放缓了步子,装作看风景样,心中却是在盘算,既然遇到了,要不要打声招呼。
他心中认定约自己见面之人必然不会是她,尤其是看到吕关雎好似避着自己站在了路边,元夕更是笃定。
看来连招呼都不用打了,还是找一找是谁约自己见面吧。
如此一想,元夕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块儿石头,步子便快上了几分。
当与那个身影擦身而过的时候,元夕心中便有些空落落的。
这时,一个不大的声音传到耳边,
“喂~”
吕关雎低着头,好似看着湖水,其实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那个身影上。
眼看他马上要从自己身边错过,她不得不从口中挤出个微弱蚊蚁的声音。
元夕停下脚步,站在吕关雎身后,疑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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