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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郭氏假子(1/2)

匈奴左谷蠡王潘六奚,为右贤王去卑之弟、单于呼厨泉的叔父,此前曾在雒阳郊外为是勋所擒,还在偃师城内关押过一段时间。

所以他内心痛恨是勋,找个机会就带兵来想擒拿是勋,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是勋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眼前不禁浮现出了当日在平阳城外,所见到的那两道充满怨毒的目光……

急忙询问具体细节,据那名匈奴兵禀报,前日午后,去卑率军杀至中阳城下,城内前来接洽,愿意献上五万石粮食,恳请匈奴兵不要进城劫掠。

去卑请秦谊去跟他们讨价还价,最终商定为交纳五万五千石粮食。

于是大军暂不进城,便于城下驻扎,等待翌晨交割物资。

便在当日晚间,左谷蠡王潘六奚突然率队离去。

去卑闻听消息,赶紧遣人追赶、询问,潘六奚光是撂下一句狠话,说匈奴人不能做了是勋的走狗,这是他一个人要去报仇,不关全族之事,完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去卑闻报大惊,急忙遣人跑来永安报信。

是勋掐指一算,这要是潘六奚快速行军,过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永安城下了呀——“左谷蠡王所部,有多少兵马?”对方回禀道:“约四百骑。”

还好,数量不算多,是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急忙召来司马懿和贾衢商议。

贾衢建议说:“可急召城外兵马来援……”司马懿紧锁双眉:“前与单于有约,大军不可入城……”贾衢把两手一摊:“危急之际,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或者,主公出城去与彼等会合?”

是勋估计不管是把城外那八百兵(原为一千,张既领走了两百)给召进城来。

还是自己出城去会合,加在一起近千人,就完全不怕潘六奚那几百骑兵。

贾衢或许还有些担惊害怕,是勋可是跟潘六奚打过仗的,完全无惧于那些疲沓散漫的胡骑。

潘六奚掉过头来怕自己才是真的……

那么。

倘若潘六奚见到本方近千人,严阵以待,他肯定就只有逃走一途了。

这倒确实是万全之策,只是……是勋不禁便想起自己俘虏潘六奚,以此来要挟於扶罗的往事来了,要是能够故伎重施。

则自己既在道义上占了上风,手头还捏着一个单于叔父,呼厨泉还敢不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行动吗?

到时候可以勒令他把剩下那三千胡骑全都拉到并州去,而自己趁机恢复四县,岂非大功一件?

其实是勋倒没想在河东立下什么大功,因为大功劳往往与大风险相伴而生。

只是——潘六奚,汝受擒一次,还未接受教训吗?

竟敢还来惹我,若不能尽屠汝的左谷蠡部,此恨终究难平!

当下就在司马懿和贾衢惊愕的目光之中,狠狠一拍书案:“左谷蠡部四百骑,无可惧也!

吾便守此衙署。

传令城外兵马绕至城北,以断其归路!”

贾衢想要再劝,然而见到是勋满脸的愤恨之色,甚至还带着三分蹂躏弱者的快意,也就赶紧把冲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了——终究他跟随是勋时间还并不长,不敢如同张既一般直言劝谏。

至于司马懿,他立刻就想明白了若能全歼左谷蠡部,甚至俘虏潘六奚,在政治上将会赢得多少好处,与匈奴的交涉中将会手握多重的筹码。

略一犹豫,便即拱手:“如此,懿这便去传告荆洚晓,严防衙署!”

潘六奚是当日正午时分杀到的永安城下——比是勋预估的晚了好几个小时——随即便逾越东塌西倒的城墙,冲入城内。

将县署团团包围起来。

在是勋原本的设想中,他这时候便打开署门,指挥自家部曲冲杀出去——终究敌方不过四百骑而已,于狭窄处对战,己军之勇,大可弥补兵力之不足——潘六奚见无胜算,必然后撤,然后绕至城北、断其后路的青州兵便可发起夹击,必获全胜。

最好能够活擒潘六奚,实在不行,砍了也罢,只是一定要找到脑袋,他好拿去勒索呼厨泉。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其意料之外。

首先,派出去哨探的部曲回来禀报:“敌军已至,已与城外兵马接上了阵……”是勋心说他们着什么急啊,就不知道先把敌人放过去,再兜抄后路吗?

可是瞧着那名部曲脸上大有惊惶之色,不禁问道:“胜负如何?”

“敌、敌军势大,恐难抵敌……”

势大?

啥意思?

四百骑大个屁啊?



是勋心头骤然涌起一丝不好的联想,急忙追问道:“有多少人?”

此前匈奴兵来报,左谷蠡部不过四百骑而已,这事儿并未向下通传,所以这名哨探的部曲并不清楚,否则,他恐怕会第一时间就先禀报敌军的人数——“不下二千,都为精骑……”

是勋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被骗了!

原本以为的四百骑,竟然瞬间膨胀了五倍!

我这是被潘六奚骗了呢?

还是干脆被去卑给骗了?



就听身旁的司马懿追问道:“何人旗号?”

“旗上所书:雁门太守郭!”

雁门太守郭缊,并非袁氏旧将,乃高幹占据并州以后,自郡府中小吏显拔而起——虽说是勋对于并州的情报搜集得很不完善,这点儿消息还是能够打听得到的。

这回郭缊率领千余精骑,奉高幹之命,会合匈奴左谷蠡王潘六奚,奇袭永安县,就是想一举擒获是勋,基本解决来自河东方面的威胁,如此则高幹的并州军便可全数用来突击河内,对战曹仁。

为了达成奇袭的目的,高幹不惜放弃了西河、太原郡内的多座县城,尽量把河东的胡汉兵马往远处引。

但是郭缊也知道,夏侯兰所部就屯扎在绵上聚,匈奴单于呼厨泉所部在平阳城,倘若全速赶来救援永安的话,不用一天半即可抵达。

所以他必须赶在这一天半的时间内。

彻底击溃是勋的本营。

原本估计是勋会与城外的兵马会合,虽说曹军步多于骑,本方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胜算极大,若想全歼却有难度。

可是料想不到的是。

是勋竟然如此托大,分兵行事,于是他首先率领一半兵马突击城外的曹军,另一半骑兵则火速进城,将县署团团围住。

是勋促起不意,就差了一步。

没能逃出县署,只好全力防御。

其实自从听说来的不光是匈奴左谷蠡部,竟然还包括雁门的骑兵,是勋这心就彻底乱啦,当时就想跑路,却被司马懿一把给揪住了——“敌军既皆为骑。

吾等仓促而行,难免不为其所追及,必死耳!”

是勋拉着司马懿的手,几乎脱口而出:“仲达救我!”可是瞬间想明白了,这时候司马懿跟自己是一条绳上串的蚂蚱,要是有救命的良方,他肯不说吗?

可是自己手里人马就这么一点儿。

司马懿也不会撒豆成兵,他又能有啥招了?

就这么一犹豫,话没说出来,架子倒是也没倒。

司马懿这会儿多少也有点儿乱了方寸,终究这年月他还是个刚上阵的小年轻,不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

然而仲达终究是仲达,瞬间便拿出了唯一一条不是办法的办法:“速遣马快者往平阳与绵上聚求救,吾等只能死守衙署,以待来援!”

是勋没有办法,只好派了两名勇壮的部曲。

快马出去求援。

这边儿二骑才刚出去,“呼啦”一声,近千骑兵就把县署给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对方貌似暂时还没有强攻的打算,司马懿赶紧建议是勋:“可呼郭太守答话,以拖延时间。”

是勋在两张大盾的遮挡下。

战战兢兢就登梯上了墙头了,朝外一望,乌殃殃全都是顶盔贯甲的骑兵,脑袋一晕,差点儿没一跟斗栽下来。

他强自镇定精神,心里反复对自己说:“若是就此死了,马倒不散架;若能侥幸不死,更不可露出丝毫怯懦之态来——怕什么怕?

有堂堂晋宣帝陪着自己死哪!”

于是清清嗓子,大声喊道:“郭太守何在?

!”

只见堵在门前的人群一阵骚动,随即一骑排众而出,马上骑士高昂着头,满脸得意,用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喊道:“是勋,不想汝也有今日!

速速开门归降,吾也不杀汝,只用汝去曹家换些粮食、兵马来,哈哈哈哈哈~~”

“潘六奚!”是勋一见此人,不禁胸中怒火熊熊而燃,“汝乃某手下败将、牢中俘囚,有何面目敢来答话!

某呼郭太守,难道汝既叛匈奴,又思背弃祖宗,归为汉家假子,改姓了郭么?

!”

潘六奚闻言勃然大怒,把手一挥:“放箭!”

是勋吓得赶紧缩头,只听耳旁“咄咄咄”几声,遮挡自己的盾牌上就连插上了好几支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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