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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二十 听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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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末的这一场风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气温骤然降低,人们出门的时候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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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回到沈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袁应泰,袁应泰仍是辽东巡抚,礼节上的拜见交代还是必要的。

同去巡抚行辕的还有刘铤、王熙、章照等军中将领和官员,去交付级、上交军功名单、领军饷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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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应泰依然按照礼制,迎接到辕门,说了些贺喜之类的场面话。

又有其他官员、将帅到巡抚行辕祝贺张问等人,张问一一从容应酬。

要说最无趣的交往,就是这种官面场合。

一大群官吏,都尽可能地说废话,生怕说了一丁点有实质内容的东西,被人抓住了把柄在背地里说坏话,影响仕途;不说话也不行,影响和谐,所以要学习一些各种场面该说的套话、官面话。

于是废话也变得千篇一律,比平常的废话更加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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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张问还是从一大堆废话中听到了一句很有嚼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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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应泰感叹了一句说:“虽然朝廷会治老夫的罪,但是能保住辽东,老夫已非常欣慰了。”&1t;/p>

张问听到袁应泰的这句感叹后,立刻善意地微笑着,将其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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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战争中,谁有罪、谁有功,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

如果只按事实来说,张问自认为自己只有功、没有过;袁应泰丧师十几万(号称),功劳肯定是没有,有没有过不好说,张问觉得其罪魁祸应该是推举袁应泰做巡抚的东林党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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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实并不代表定案,朝廷中从来不乏睁眼说瞎话的人;同样,大明从来不乏扯不清楚的疑案。

一些官员自有办法动手脚,颠倒是非。

袁应泰却还没有意识到这次战役之后的复杂争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袁应泰为什么认为自己有罪?

明者自知。

张问再次确认袁应泰果然不善于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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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也不知道东林那些官员会弄出什么板眼来,反正他知道很多官员很善此道,没有的事也能说得有理有据,好像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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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张问将袁应泰说的那句话记在心里,大有用处。

以后皇上问起真相,张问不便明说,他只将袁应泰那句话说给皇上听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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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向袁应泰告辞之后,走出辕门,正巧遇见章照也办完了事从衙门里出来。

章照笑道:“听说巡抚行辕要开庆功宴,下官还以为大人喝酒去了。”&1t;/p>

“与他们……我还不如与得天喝酒。”张问低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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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天就是章照的表字,张问想着章照不但在战场上一直拥护自己,回沈阳之后也一门心思站在自己这边,是大大的自己人,张问在言语之间便尽量亲切一些,称呼表字是最好的。

而且章照有功名,虽只是举人,但夸大一下在辽东的功绩,提拔一番依然可以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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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张问又加了一句:“辽东苦寒之地,除了打仗立功,也干不出什么事来,得天要是看中了朝中什么官缺,看我能不能使上点力。”&1t;/p>

章照听罢满脸喜色,立刻改口自称学生道:“从苏子河到清河堡,学生一直追随大人,如果以后也能追随左右,学生便心满意足了。”&1t;/p>

张问见他的年纪大概二三十岁,可能比自己还年长几岁,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当然只是客气话而已,章照要自称学生明白地将自己定位到张问的阵营,张问也不能勉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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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于是邀章照共乘马车,行了一阵,前面的车夫喊道:“大人,唐三爷在前边那茶馆里说书,说得正是大人的事儿,大人要进去听听么?”&1t;/p>

“也好,就在茶馆前面停车。

你先去买两身衣服过来,我们这官服穿着不方便。”&1t;/p>

车夫听了立刻拿着钱去买了衣服,张问和章照换了之后这才走进茶馆里去听书,张问还真想听听那说书人如何说自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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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门口的黑灰色木板子上贴着一张褪色红纸,上边用黑墨写着故事名:国姓爷五战建虏兵。

国姓爷就是张问,皇上赐张问姓朱,所以称为国姓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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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抬头看了一眼门方,上边的花格子木窗上还蒙着残破的蜘蛛网。

看来这茶馆可不是入流的人消遣的地儿,想想也是,车夫常来的地方,能有多少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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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和章照不动声色地走进茶馆,小二立即满脸笑意地迎上,见二人身着不凡,便带着二人上了楼上雅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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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说第五场了,不过这最后的一场,却是最精彩的,很快就开始,二位爷来得可是凑巧。

您要是听着好,明天请早,还能听前四场呢。”小二一边端茶倒水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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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笑着“好、好”地附和了几声,见那两边楼台雅座下面的大厅中,坐满了人,四面还有许多人站着;上边的雅座却空了许多,看来辽东百姓始终是赶不上江南人家富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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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坐了一会,就听见众人起哄道:“三爷来了,别吵别吵。”“唐三爷,赶紧把后边的说了。”&1t;/p>

张问向台上望去时,只见一个身穿布衣长袍的人走上来,大约五十来岁,瘦脸、手里拿着一把纸扇。

外面风雪交加,自然是用不上扇子,纸扇只是打头,也就是儒雅形象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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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爷拿着桌子上的一块木头,啪地打了一声,表示要开始了,让大伙静静。

张问听着这么一个声音,先想到是衙门里用的惊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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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今日天上又风雪,各位路过的、打尖的、或来听小老儿说书的,别忘了多加件儿衣赏。

上一回说到啊,时逢枯枝落旧城,却待新兰满长街,战场上未至瑞雪……”&1t;/p>

张问听罢开头,回头对章照说道:“不错、不错,干一行习一行,唐三爷这副嗓子还真是练过。”&1t;/p>

章照嘿嘿笑道:“大人回京师的时候,要不把这唐三爷也叫上,也到京师说说去,让大伙也知道这辽东之战是怎么一回事儿。”&1t;/p>

张问愣了愣,随即面带笑意地看着章照:“你这个主意不错啊。”他要的就是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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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听了一阵。

当唐三爷每每说到故事的精彩之处,众人大声叫“好、好”,十分受用;而说到虐主之处、国姓爷惨烈的时候,众人又高声喊:打死野猪皮,搞死辫子、搞死建虏。

群情激愤,唐三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看官们先有怒气,然后说到国姓爷大神威的时候,才能更加痛快,喊得更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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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也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听到唐三爷说到国姓爷的表情、动作之时,张问频频听到“国姓爷邪邪地一笑”这么个描述,眉头一皱,对章照说道:“我常常邪邪一笑吗?”&1t;/p>

章照也意识到这个描述不贴切,说道:“他没见过大人,全靠胡思乱想。”&1t;/p>

张问想想也是,全靠道听途说,哪能处处都描述真切呢,不过是说书而已,不必当真,于是继续听。

可是那唐三爷一说到国姓爷,没别的说法,就那么个邪邪一笑,让张问听得难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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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爷的故事以明军大获全胜、全歼建虏兵为结局。

故事本身是个欢快的故事,唐三爷也说得很生动,听众看官很是满意,觉得今日这三分银子的茶钱花得值,有特别喜欢唐三爷讲故事的,末了还打赏了十文、百文的额外赏银。

唐三爷这么讲一次,收获颇丰,常年坚持讲的话,一年算下来,可能比普通百姓的收入高上许多倍。

当然,获得最多好处的还是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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