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链月山下(1/2)
虚无。
意识和感官缓缓恢复,身下冰冷的触感逐渐变得难以忍受,略微想要移动,却只有钻心的**从全身各处隐隐传来。
我的心陡然一动,眼皮瞬而一颤,却又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紧紧闭上。
我还活着……?
不错,我还活着。
比意识和感官恢复的更快的是澎湃着涌进脑海的记忆和情绪。
荒山…大雨…黑夜…洞穴…陨石…生死不明的小礼,纵身跃进虫洞的金碧,奋不顾身想救金碧的水晴,还有万念俱灰随之而来的楚河和我。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做出了最愚蠢,最错误的决定……被噬心刻骨的羞愧支配的金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的水晴,被冰冷残酷的现实击溃的楚河。
还有,我。
眉头一皱,是潮湿的粗糙。
我这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正身处虫洞另一头的镜面时空。
想到这里,竟然不太敢睁开已经恢复知觉的双眼。
只怕看到印象中科幻电影里荒凉广袤或灰或黄的陌生星球。
然而,感官的回馈似乎是熟悉而亲切的。
我还活着,证明这里的环境中有生命必需的氧气。
而脸上潮湿的触觉,则似乎是来源于某种冰凉的液体。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盈溢胸腔的气体甚至有些令人惊喜的芬芳。
心中无限祈祷,我睁开了已经处在黑暗中太久的双眼——
晨光熹微,露凝荒草。
有不可抑制的狂喜瞬间冲醒了头脑和身体。
我用力起身,剧烈无比的痛楚瞬间从左肩传来。
我听见自己用极其沙哑的声音低呼了一声,似乎已经有一百年不曾颤动声带,这声音竟有些古怪的陌生。
这一痛非同小可,彻底唤醒了我周身的每一块肌肉,我抽搐着将身体蜷缩成团,双手死死掐住大腿以求分散痛楚。
良久,那剧烈得足以冲溃理智的剧痛才被适应,一跳一跳的缓了下去。
我小心的避免左肩再次受力,极度艰难的撑起上身坐了起来。
视线没有了荒草的遮挡,一时有些不能适应的刺眼。
定睛再度眺望,却见周遭视野开阔,荒草凄凄。
远方群山延绵,青黄参半,俨然正是昨夜才到的郊外山区。
心中不免再度一喜,挣扎着垂首便要起身——一袭墨绿猝不及防映入眼帘,我呆呆愣住不下一分钟,才意识到那是一条长裙,不知何时取代了原本的裤子正套在自己身上。
我回神在看上装,虽被血迹洇染了大半,却仍然可以辨出是同裙装一样的墨绿衣料。
这身行头的式样见所未见,倒有几分水晴和金碧上次拍艺术照所穿的道具汉服的样子。
可是这样合身精致,却绝对不是普通的道具服装可比。
我…穿越到了别人身上吗?
这个念头生出不过一瞬便被理智及时遏制。
我不禁苦笑,自嘲平时看了太多的影视杂书,才生出这么个荒谬幼稚的想法。
一定是谁在恶作剧,是…一定是卓影及时找来了救援,惊动了媒体,引得某个荒唐的综艺节目大做文章,愚弄我们几个惊魂未定的当事人。
然而转念一想,发现虫洞这么严肃的事情,**又怎么会任由娱乐产业乱入?
又有哪个综艺节目会任由当事人身受重伤不予处理,继续上演这些滑稽荒谬,幼稚可笑的戏码?
还有,大家…又在哪里?
“水晴…小礼……?”
虽然虚弱,却也是这山中唯一的声响。
然而随风飘散而去,却久久不得半句回响。
我愣了半晌,迟迟回不过神,这里分明就是昨夜的荒山,连枯草都是一样的气息。
只是按照卓影和云侠的推断,此时我明明应该身处宇宙另一面的某个时空,为什么会回到事发的起点?
还有,我的声音,肩上的伤,还有这身古怪的衣服,又都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的疑惑像凝固了的团团污浊而窒闷的迷瘴,吹不散抹不开,让人无端心绪烦乱。
我用力甩了甩头,明确了此时此刻最紧要的事情——找到大家。
不错,无论发生了什么,先和大家聚头,确定了彼此无事才能安心,才能集思广益一起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站起身来,行走几步,我发现自己的鞋子竟然也被换掉了,现在我的脚上穿的是一双式样古典的棕黑色长筒短毛靴子。
虽然有些破旧磨损,却远比我来时穿的那双帆布鞋柔韧许多,走起路来弹软轻巧,灵便如风。
我的心中不免暗暗纳罕,却也无暇多想,只一心寻到我们昨晚搭帐篷的位置,大家若陆续醒转,想必也一定会回到这里集合。
然而,我独自上下左右在这山腰附近徘徊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我们帐篷,甚至也寻不到小礼的车,哪怕是形似昨晚的那片莽原。
我不免有些灰心,甚至似乎有了一些疲惫的晕眩,行在这崎岖难行的山路上便愈发艰难。
到了后来,竟晕晕的险将摔倒下去。
我停下虚浮紊乱而漫无目的的脚步,深呼吸定了定心神,想要整理心绪,却没由来的想到了陆知宇的样子。
这个幻影出现在脑子里不过瞬息,便被我急急压抑了下去。
我有些羞愧的恼火,暗骂自己时至今日内心深处还在依赖着那个人。
现在,没有人在我身边,他不在,水晴不在,莫云侠也不在。
我必须迅速清醒过来,想出对策解救自己和大家。
下山。
对,继续在这茫茫大山上乱转,只怕还来不及找到大家,我就会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而失去意识。
眼前只有一条路,就是先下山寻求救援,即便是野生保护区,也至少会有巡查的森警吧。
只要我能和外界取得联系,那么大家无论在哪里,就都会得到获救的机会。
而且,也只有下了山,才能解开我心里的疑团……
我到底,是不是还在黎安的市郊。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
太阳一分分升至正空,缓缓在这山上的丛丛枯草间蒸腾出闷热而甜腻的气息。
脚下虽然还不觉得有多疲累,我的伤口却因为过多的颠簸有了开裂的势头。
汗水洇湿而下,肩胛便传来阵阵剧痛难忍的蛰痛。
每痛一下,隐隐涌入头脑的眩晕便多一分。
起初到不觉得如何,可却随着心跳的加速愈演愈烈,直至最后竟到了看路都重影模糊的程度。
少不得拾了树上落下的残枝拄着,咬住牙踉跄摸索着一步一步走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极慢,我被换了衣服,自然也丢失了手机。
起初还能估计着时间,最后仅存的那点耐心也被一寸寸移上天空正中的太阳消磨殆尽。
脚上早被晨霜化的露水打湿,愈发虚浮的迈不起步子,意识渐渐消退下去,就连肩上的剧痛似乎也在一分分麻木。
就在以为自己就要再度晕厥的最后一刻,我的脚终于重新踩到了松软的沙土平地。
心中一喜,我抬起头来,赫然看到眼前一片巨大的清澈湖泊。
想来是群山外环的缘故,这片峡谷竟吹不进一丝风来。
辽阔的湖面一眼难望边际,却是平静得拂不起一痕涟漪。
我无心赏景,或许是路上贪睡,在我的记忆中,昨天进山的路上并没有见到这片湖泊。
我十分懊丧,心中的疑团不但没有被解开,反而又添了一重。
而那份不安却是越来越重,除了身体的痛觉持续刺激着意识保持清醒,这一个上午并没有半点实质性的进展。
没有找到大家不说,山下原本应有的公路还变成了一个大湖,种种事实击碎了我幻想自己仍然身处地球的侥幸。
那么如果我真的在镜面时空,就证明这身衣服也并不是恶作剧,而是我确确实实穿越到了这个时空的某个女孩身上,并且还是一个相对古代的时空中的一个身负重伤的女孩。
不愿接受。
虽说已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理智却仍在顽强的抗拒。
虽是抗拒,却也徒劳。
此刻我孤身在这荒山,没有人能够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或者,我到底还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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