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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美人皮(二十五)(2/2)

朝烟没有反对,她现在也的确是需要个发泄的人,便把自己刚刚听到的和所想的都告诉了长公主。

听了她的话,长公主想了想,道:“我不能说你想的不对,可我也不能说陛下做的不对。

朝烟,他除了是你爱的人,是安太傅他们的朋友之外,他还是皇上,是天子。

身为帝王,他最要紧的是这个江山,是天下的百姓。”

“欲成王冠,必受其重。

他既然是皇上,就必须要为这个天下、为黎民百姓考虑。

儿女情长,兄弟情义,在面临天下和百姓时,他只能放在一边,即便要舍弃,他也只能舍弃爱人和朋友。

天下,是他的责任,是他无法丢下的责任。”

朝烟愣住了,半晌,她牢牢地看住长公主:“那么,他做的一切你都知道?”

长公主没有避开她的带着锐利的双眸,点了点头:“是,他的每一个决定我都知道……或者说,我都猜到了。”

“朝烟,皇宫是个什么地方你比我明白,在这种地方人若不改变,那么就只会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

人命又如何,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不重要。”

“我当年扶持皇上登基,手上沾染了不少的鲜血,两年前的那场政变,我也杀了不少人。

在宫中,心慈手软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之所以从来不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乱想。”

“你和阿颜都太过心软,也太过善良,我们隐瞒了一切,为的只是想让你们有个干净的生活。”

朝烟沉默了。

她早已不是无知懵懂的少女,受苦的那两年,入宫的这段时日,都让她看清了许多的人性本恶。

但是,知道归知道,她还是无法接受。

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她也做不来动辄取人性命的事,乔璃的事让她看清了皇家的凉薄,今日宣德帝的话更让她看明白了他的无情。

她扶额,低垂着眼睛,声音低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长公主没有说话,站起身出去,给她思考的时间。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看朝烟,眼里带着心疼,抱歉,以及无奈。

生在皇家,这本就是一件无奈的事!

可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

她不能,朝烟不能,安颜亦不能!

疲惫地阖上眼,朝烟想,自己真的是累了。

可是,为什么会累呢?

当初她一心要回来,无论是青莲还是安怀,都不同意。

青莲认为她总有装不下去的那一天,人心是软的,更何况她一旦回来,就意味着要面对齐桪,青莲怕她会撑不下去,更怕她会让自己陷入痛苦。

安怀那时只问她:如果有一日她对这一切感到了厌倦,她又该如何?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对了,她说,她永不会有那一日。

可现在,她厌倦了,开始感到疲惫了。

好像是厌倦了一直隐瞒,也厌倦了在他的面前做戏,要坦诚吗?

可该怎么说呢?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齐桪还值得她相信吗?

说起来,她为什么要怪他呢?

诚如长公主所说的,生在皇家若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能活得下去吗?

皇室的人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齐桪的改变,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好的活下去罢了!

她不是在怪他变了,而是在怪他没有认出自己。

在江边泛湖之时,在他看见她的那一眼起,他没能认出她……原来不是不怪他了,只是一直放在心底而已。

所有对他的偏见,不理解都是源于这一件事情,她想,她该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这样两个人才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想到就做,她扬声唤人进来梳洗打扮,没有带任何人,独自去了宣德帝所在的帐篷。

宣德帝此时正和安瑜、萧凛谈事情。

“……臣趁着猎物的机会,仔细地看过了周围的痕迹,的确是有人来过的样子,若如太傅所猜想的那样,成王和荣王已经开始动手了。”萧凛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黑色的了,而是玄色衣裳。

宣德帝微微沉吟,看向安瑜:“太傅,接下来该怎么办?”

“暂时按兵不动。

成王他们以为陛下只是来狩猎的,那么,我们就不能露了马脚,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安瑜迟疑地看着宣德帝,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过,陛下此次带皇贵妃来,还是太过冒险了。

万一……”

“朕知道。”宣德帝摆了摆手,“只是,若朕一个人来,他们必定不会相信朕只是来狩猎的,唯有皇贵妃也在朕的身边,他们才会相信朕是来玩的。”

萧凛和安瑜闻言,看了彼此一眼,随后又默契地别开视线,对这件事不再予以评价。

对宣德帝的做法,他们不能完全赞同。

既然是爱了几十年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利用她?

至少,萧凛做不来这样的事。

将自己心爱的人当做棋子,这太过残忍,更何况他欠了那个人……

安瑜在心底轻声叹息。

身为一个臣子,一位军师,他不能说宣德帝这样做不对,在战场上运用手段、计谋,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因此,只要计谋好用、省事即可。

可是作为朋友来说,宣德帝这样的做法未免就有些过分了。

夫妻之间,最忌讳的便是利用和不信任,可以想见,如果此事被朝烟知道了,她会如何的失望。

正在说话的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说的话,都一字不漏地被人听了去。

在帐篷外面站着的朝烟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旋即闭了闭眼,又睁开。

她眼中清冷,面上没有半分异色,然而这一刻,在她的心底却有什么东西,碎了。

垂眼,她唇角掀了掀,是讽刺的弧度。

她转身离去,那薄薄的一层帐篷仿佛一道天堑,隔开了她和他的距离,这辈子都再无法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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