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上中下策(2/3)
他在信中说些什么?”
吴杰道:“戴义信中原话卑职还记得,戴义说:‘东厂、锦衣卫计:诱刘瑾、张永等人为恶,激起众怒移罪于杨凌,杨凌回京,百官上疏请斩,皇上必不允,遂再请囚杨凌候查,皇上必允。
锦衣卫奉诏逮捕之时,内外伏以厂卫精锐。
以杨凌拒捕之名遽杀之,并剪羽翼。
挟余威再除刘、马、张等八内侍。
内廷除奸、外廷造势,则帝王之尊亦不能罪之,天下靖矣。
’”
杨凌听了霍地站起,急急向前行了两步,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吴杰站起身随在旁边,静静地不发一言。
杨凌望着眼前火红一片的枫林,胸膛急剧起伏了好一阵。
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有什么好愤怒的呢?
自已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得遵守现在地游戏规则,他们斩草除根的酷厉,自已觉来心狠手辣,在他们眼中却是理所当然的手段。
这样的朝代,难道还能指望政治分岐象现代民主社会一样投票表决么?
要斗垮对手,就是一场你死我活地战争,所谓仕途险恶。
岂不正是这个缘故?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平静地道:“大档头一路辛苦,走,咱们回府小酌几杯,再细细商议”。
吴杰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欣赏的神色。
向他拱了拱手道:“是,卑职遵命。”
小厅中,两人置酒浅饮,柳彪打横儿作陪。
这两人都是内厂上层人物,不需有所顾忌。
杨凌举箸皱眉,沉思半晌,嘴里咀嚼的什么食物全然不知味道:东厂此计不可谓不毒啊,八虎与他交好的事众所周知。
至于八虎是否受他盅惑,根本不需要确切地证据,市井谣言就相当于后世的舆论导向,只要他同样拿不出反证就足够了。
如果朝中百官和士绅名流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那么东厂锦衣卫趁他突然回京,对他们的计划尚无察觉时猝然下手,一夕之间将内厂精锐连根拔除,就算皇帝事后知道事情,也已无力回天,更无法降罪一人了。
最难办地是这个计策一时竟无法想到破解的手段,舆论掌握在谁手里?
在读书人手中,而朝中的文官就是读书人的核心。
这件无往而不利地武器一直就掌握在他们手中。
就连皇帝也同样畏之如虎。
自已去向谁辩白?
可笑!
就算他舌灿莲花。
又怎斗得过千百张嘴巴?
不能消除百官地误解,自已在道义上就始终屈居下风。
不要说想回京提出解除海禁、通商利民的政策,意图改变大明地命运了,恐怕今后举步维艰,要做这个官都要战战兢兢。
杨凌叹了口气,见吴杰和柳彪也是一脸沉重,不禁展颜一笑,安慰道:“不必太担心,他们还是低估了我们地力量,不知道司礼监有我们的人,更不知道西厂和锦衣卫内部也有人和我们结盟,他们想以迅雷之势将我们掩杀?
如今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他们知已不知彼,胜算能有几何?”
吴杰颔首道:“卑职明白,如今我们既已知道他们的计划,又掌握着他们所不知道的力量,想猝然袭杀内厂精锐自是一句空谈。
可是现在对我们不利的形势已经造成,除了东厂、锦衣卫,仇视我们地官员也在日渐增多。
这件事不解决,终是一件大患,向来只可千日作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呀”。
杨凌强笑了笑,又问道:“文武百官怎么说?
难道他们已经全部站到内廷一边去了?”
吴杰想了想,脸上露出些许宽慰,说道:“也不尽然,朝中六部里,户部、礼部至少是保持中立的,至于武将方面也大多倾向于厂督这边。
另外,厂督大人在海宁潮前以一当十力抗大股倭寇的事传回京后,又有各地税监及时将朝廷税赋递缴进京,御使台和翰林院一些文官对大人也甚为推许。
这股力量虽然太小,不足以影响居势,不过显然也产生了一定地作用,从卑职察访的情形看,三位大学士意见也不统一,李东阳大学士似乎仍在观望,不似刘、谢两位大人那般对大人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
杨凌心中升起一线希望,李东阳威望卓著,朝中百官里有一批人是唯他马首是瞻的,如果他不赞同对付自已。
就可以从文官集团中分化出一部分力量,哪怕他们不能转化为自已的助力,但是只要他们保持中立,皇帝那里承受的压力便可大为减轻。
利用这样微妙的局势,再加上自已掌握的隐藏力量,应该可以和东厂一较长短了。
就在这时,一个番子走到门口,拱手道:“厂督大人。
二档头求见”。
吴杰愕然站起,惊道:“二档头?
是黄老还是于永?
我不是叫他们严守京城不得擅离半步么,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杨凌笑道:“吴老勿惊,这是本督新收地一位下属,正在帮本官做一件大事,只是如今看来,不解决了京中隐患,此事也只能拖下去了。”
他叹息一声。
说道:“请成二档头进来”。
成绮韵紫巾蓝带青纱袍子,扮作一个面如冠玉的俊俏书生,施施然跨进大厅,正要向杨凌施礼,却一眼瞧见房中还站着两人。
不由怔然站住。
柳千户她是认得的,而另一个面容清矍、眸蕴神光的老者却面生的很,成绮韵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微下垂。
见这人站在杨凌身后,比柳千户还踏前半步,心中隐隐有所了悟,她笑吟吟地拱手道:“卑职参见大人,这位是......”。
杨凌正在重用她,吴杰又不是见不得人,如果遮遮掩掩的,以后如何相见?
所以他畅然一笑。
说道:“成档头,这位就是吴杰吴大档头,乃是你的顶头上司,快快上前见过”。
成绮韵暗道:“原来是他,杨大人挑的人果然不凡,就算对我并无绮念,但初次见我目光如此平静冷淡地男人,实是少见“。
她以前见地大多是闻香之徒。
见惯那些人垂涎嘴脸。
也习惯见了男人先看对方是否在意自已相貌,以衡断此人为人。
她却忘了此时她是一副男人相貌。
吴杰虽一眼就认出这是个姿容不俗的女人,但男装女装、是否妆扮,与姿容大有关系,以吴杰地见识,自然不会对她现在相貌如何惊艳。
成绮韵上前以下官之礼拜见,举止形态,倒是大有男儿之风,吴杰含笑扶起,目光却若有深意地瞥了杨凌一眼。
这女子有何才能,他还没有见过,不过细细打量,这女子虽刻意装扮,但秋水为神、五官精致,分明是个美人儿。
内厂官员虽说不在朝廷官制之内,可也从未听说有过女人做官,杨凌如此重用一个女人,他不免想的有点歪了。
成绮韵见过了礼,含笑退开两步,对杨凌恭声道:“大人,卑职幸不辱命,咱们的条件优厚,姓彭的又没有甚么风险,所以见了大人腰牌,便慨然应允答应攘助此事,以他说法,一个月内便可准备停当,至于具体何时赴京,还待大人决定”。
说着她探手入怀,取出那面象牙腰牌,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杨凌接过腰牌,那腰牌在成绮韵怀中熨得温热,还带着丝儿幽香。
杨凌不禁犹豫了一下,又将腰牌递了回去,说道:“现时给你制作腰牌也来不及了,这一块你且拿去吧,我随后画影图形,晓谕内厂,告知是成二档头信物便是。”
成绮韵欣然接过腰牌重又揣入怀中,杨凌思索了一下,说道:“准备的事你且让他继续办着,不过进京却不急在一时,如今京中正有一件大事,这件事我暂时是顾不上了”。
成绮韵吃了一惊,脸上笑容顿时不见,她迟疑一下,说道:“寻个理由叫他慢慢候着不成问题,不过......大人神色如此凝重,京中这是出了甚么大事了?
啊!
卑职莽撞了,要是不方便......”,她说着眼神飞快地溜了杨凌一眼。
以她多疑地性格要是不让她知道真相,那真是心痒难搔,所以她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话一出口才省起自已刚刚加入内厂,身居高职却寸功未立,目前还难以取信于杨凌,若是真有什么大事。
杨凌不便对她提起也没有什么不恰当的,自已岂不是在自讨没趣?
杨凌却另有一番打算,他方才分析朝中双方实力,已方势单力薄虽居于弱势,但是胜在自已已知对方计划,而对方却不知自已隐藏的实力,加上文武百官并不齐心,如果外臣不能在道义和舆论上全力支持。
东厂和锦衣卫就不敢担着‘造反’的风险动武。
他已准备通知西厂和北镇抚司暗中戒备,自已进京之前将厂卫的阴谋提前宣扬出去,只要这事闹得尽人皆知,阴谋变成了阳谋,他们再想藉故杀人,就得考虑一下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所以除了西厂和镇抚司地事暂且不能说,别的也没有隐瞒地必要了,这时正好用来向成绮韵故示大方。
他望了吴杰一眼。
微笑道:“吴老,你说给成档头听吧,成档头智计百端,说不定能想出个应付的好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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