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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1/2)

孟长青来时想过李道玄的话,只是一来李道玄说的模糊,    他依旧觉得李道玄是误会了什么;二来想起了吴聆当年对他的好,    记起那一日在山前看见长白师兄弟们针对吴聆的场景。

他还是决定出门来看看。

他来时心里头抱着可能吴聆已经走了的想法,结果翻入院墙,    一抬头就看见吴聆站在老槐树下。

“师兄!”

吴聆回过头望着他,看了半晌,终于露出个略微妙的表情。

两人在院中石桌前坐下,吴聆给他倒了杯茶,“我还以为你不会到了,我明日一早就走了。”他把茶递给了孟长青。

孟长青握着杯子,    闻声心莫名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最怕的就是让人等着,“抱歉,吴师兄,    久等了。”

“是我该说抱歉,那一日金鼓石台,    若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被师门责罚。”

孟长青摇了下头,又道:“师兄,你今后要作何打算?”他略有些犹豫,    “我那一日瞧着你的同门师弟与你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我自小聋哑,    师兄弟们一直觉得我无用,平日里也不与我多来往,是有些生疏了。”

孟长青闻声却是一顿,    他一直以为吴聆在长白宗过的是众星捧月的日子,在他印象中,长白宗的师父们都非常溺爱吴聆。

吴聆是吴六剑之子,性子温柔,少时又吃了这么多苦,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却不料会变成这样,他问道:“长白宗的长辈们不会管束他们吗?”

“都是些小事,不必事事都告知师长。”吴聆说话的语气很随意,似乎是已经很习惯了。

孟长青是真的想不明白,吴聆的性子确实相当不错,人也和善,脾气又好,按道理人缘应该极好,为何世上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人。

吴聆没有说话。

他望着大晚上气得有些头晕的孟长青,抬手浅啜了一口茶。

纤细的银色魂线在小院的空中漂浮着,流转着,像是一缕缕发光的蜉蝣。

月光下,孟长青手边的茶杯中浮动着碎银,倒映着孟长青的衣襟,孟长青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纤细的银色丝线,连背上的白露剑都缠上了一两丝,从孟长青坐在石凳的那一刻起,院中的丝线便开始缠了上去,他只是坐着说了一会儿,身上就已经快缠了厚厚一圈了,如今那团绵软的细线正在往孟长青身体中钻,一大团全拥在了胸口,仿佛活物似的吸着血。

魂线已经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孟长青却什么都没察觉似的,依旧和吴聆说着话,为他打抱不平,似乎非常想不明白。

吴聆望着他的脸,静静地听着他安慰自己,小喜鹊在树上的窝中叽叽喳喳地叫着,这一幕竟是透出些别样的温情来。

终于,吴聆道:“师弟,你见过倒坐的观音像吗?”

孟长青的思绪被打断,一下子抬头看他,吴聆的话跳的有些快,他没能反应过来,“倒坐的观音像?

观音那不是佛宗的东西?”

吴聆道:“曾经我下山时,有个高僧与我说,我适合修佛,若是潜心修行,必然能证得正果,他临走前送了我一尊倒坐的观音像。”

孟长青想了会儿,道:“倒坐的观音像,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是有什么讲究吗?”

吴聆道:“我还没想出来。”

孟长青闻声道:“那我怕是更想不出来了。”他略一思索,“我明日问问我师父吧,问出来后,我再寄信去长白。”

吴聆望着他胸口已经晕染成猩红色的细丝魂线,许久才道:“那先多谢师弟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孟长青见此时已经是深夜了,终于道:“师兄,我明日怕是不能去送你,总之,师兄你多珍重,多提防一些,你我今后有缘再会。”

吴聆轻点了下头,一双眼静静地打量着着他。

孟长青起身抬手行礼,“珍重。”低身时,可以看见丝线在他身上绽开。

吴聆送孟长青出门,孟长青走出去很远,忽然回头看了眼他,摆摆手,然后才继续回身往外走。

吴聆看着孟长青身上紧紧吸附着的大团绵软魂线,他没有喊住孟长青。

孟长青依旧毫无察觉,一步步往放鹿天走,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银霜似的白露剑散出的星辉更亮了,那魂线停了片刻,越发疯狂地往血肉中钻去,几乎成了活物似的。

孟长青胸口全是血,却不往下滴,全被细线吸住了。

吴聆目送着他走远,终于,他抬手咿呀一声关上了院门。

他回了屋子,在檐下摆了香炉,上了一炷安神香,他望了那香炉一会儿,青烟缭绕中,低眉如神佛。

他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做,仿佛在算着时辰,枝头的喜鹊叫个不停。

他其实心中也觉得这时机不大合适,可确实挑不出更好的时机来了。

此时不下手,今后想要再遇上怕是难了。

玄武有弟子不得轻易下山的祖训,今日一别,怕是许多年不能再见。

他任由着思绪放开,望着那炷香,想他曾去过的那座珈蓝佛寺,想那尊倒坐的观音像。

等那炷香燃得只剩下半个指节长短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吴聆回头看去。

打开门,吴聆的手一停,门口竟是去而复返的孟长青,鲜血已经晕湿了孟长青所有的衣襟,血顺着衣摆一滴滴往下淌。

孟长青神色却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对着他道:“师兄,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

走到山门口才想起来。”

吴聆看着他,低声缓缓道:“什么事?”

孟长青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陶泽与我说你的镇灵丹被人换过,可能不够用,这袋子中有三枚丹药,里面锁着我的灵力,分别是一成、三成、五成,这些先交给师兄,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应该能帮上一些。”他将那布袋放在了吴聆的手中,“我如今在山上也用不着灵力,这些师兄你留着,我可以慢慢修回来。”

吴聆忽然顿住了,被血浸透的青色布袋中隐约有纯金色的灵力回转,他抬眸望向孟长青,囊袋上的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

孟长青没有立即离开,望着他道:“当年长白宗多亏了师兄的照顾,我一直记在心中,一日都没有忘记过。

师兄,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今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你只管写信来玄武,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不会推辞。”

吴聆这一次没说话,只是望着他。

檐下的那炷香燃得只剩下一点微妙光亮,孟长青胸口的魂线已经吸饱了血,死死纠缠着血肉,看着恐怖非常,孟长青抬起手,刚要说告辞,还未来得及开口,眼前猛地一黑。

吴聆忽然抬手,两指迅速抵住了孟长青的眉心,灵力一瞬间灌了进去定住了他的魂魄,同一刻,檐下那炷香一下子灭了。

放鹿天中,李道玄正在看书,书卷忽然从手中脱手摔了出去。

他微微一顿。

吴聆伸出手一把捞住了往前栽的孟长青,大量的灵力顺着眉心往孟长青身体中灌进去,孟长青膝盖发软半跪了下去,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吴聆顺势也低下身,一只手慢慢地抓紧了孟长青的胳膊捞住了他,抵在孟长青眉心的两指源源不断地渡入灵力。

若是孟长青醒着,他就能发现吴聆的灵力很怪异,与当日在金鼓石台所见的灵力截然不同,那似乎并不能称之为灵力。

屋子里,吴聆一只手握着孟长青的手渡着灵力,孟长青昏睡着,身上的魂线已经散去了,伤口也在迅速恢复。

吴聆看了会儿,终于从袖中拿出道巾,抬手擦了下孟长青额头的冷汗。

他的神色有些淡漠,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陷入昏睡的孟长青毫无察觉。

次日,孟长青睁开眼,看见枝头的叶子刷刷地响。

他忽然刷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去抓身旁的白露剑,起身四下看了眼,发现自己在一条林间小径上。

这是去往放鹿天的路,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异样,也没有受伤,就是衣服上沾了些泥灰,他起身的时候疑惑地拍着身上的泥。

费力地回忆了一阵子,他隐约记得自己是下山来找吴聆的,路上忘记了把丹药给吴聆,又回去了一趟,随即就离开了。

之后的事他就有些记不清楚了。

他疑惑地皱了下眉,他怎么睡在这儿?

回来的路上昏过去了?

孟长青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又想起自己抽取九成灵力炼丹的事,略有些不解地猜想,难道是他炼丹耗去太多精元?

走路上昏过去了?

孟长青在原地站了半天,大约是看自己没受伤,也没别的异样,于是也没太当回事,他本就活得稀里糊涂的,拍拍土自己抓紧赶回放鹿天了。

放鹿天的宫室都静悄悄的,孟长青怕吵着李道玄,绕了条路,从后院翻墙进去的。

刚一轻盈地落地,他立刻拍着手上的灰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还未走进屋子,下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顿住了,他缓缓地、略僵硬地抬头看了眼。

屋子里一片昏暗,李道玄坐在堂前,一双眼望着他,大约是光影的缘故,映得李道玄的面色有些晦暗不明。

孟长青一下子就僵住了,也没敢走过去,直接咚一声在堂前低头跪下了,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

李道玄望着他,看了眼自己袖口的血,蹙着眉用术法抹去了。

孟长青低着头跪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忽然略有哆嗦地爬了起来,往屋子里走了两步,一直走到李道玄跟前,又咚一声低着头跪下了,“师父,我去见了趟吴师兄,他今日就要走,我昨晚想与他告个别,这才过去的,师父,您别生气。”

李道玄没理会孟长青的解释,伸出手,两指抵上孟长青的额头,检查着他的身体与魂魄。

孟长青感觉到李道玄的灵力在周身游走,一下子没了声音,也没有抵触,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查看,半晌才道:“师父,我、我分了九成灵力,我……”

李道玄查看了很久,在确定孟长青没有受伤的迹象,终于,他屈指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望了孟长青半晌,“昨晚你去哪儿了?”

孟长青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李道玄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立刻道:“我去了药室山。”

“离开药室山之后呢?”

“我散了太多灵力,回来的路上,晕过去了。”

李道玄望着低头跪着的孟长青,昨晚他隐约觉得不祥,去隔壁屋子里看了眼孟长青是否睡下了,推门进去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他去了趟药室山,吴聆说孟长青来过,但是不久之后就离开了,他于是离开药室山后在山中找了一夜,没有找见。

天亮时想着孟长青会不会回来了,这才回了放鹿天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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