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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1/2)

六年前。

玄武山门前热闹非凡。

玄武是隐世宗门的代表,崇尚避世修行,    重视道学与文教,    门中弟子行事非常低调,放在人间,    玄武的声名远不如崇尚入世的长白宗,但放在道门中,玄武与长白比肩而立,偶尔在年份久远些的道学书籍上,玄武的评价甚至还会略高于长白。

此次崇尚避世的玄武召开仙界大典,可谓是近两千年来头一次。

玄武山门前熙熙攘攘,    学堂也放了假,    师兄弟甚至连七八岁的小道童都去了山下,招待头一次上山的各位仙门道人,即便如此,    人手还是非常紧张。

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天下有名记载的正统道人共两万,    实际上,各个道观中修为略差不能载入典籍的弟子岂止二十万,再算上各路半瓶醋的野修、懂点皮毛但只会泼黑狗血的神棍、没有仙根但是研究道学的俗家修士,全算进去少说也得百万上下。

这一次来了少说两三万人,    绝大多数玄武弟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盛况,    看见一群衣带翻飞的紫微女修从山前走过,师兄弟们眼睛都花了。

玄武虽说有八百里山脉又加海上仙山三千二百多座,但许多地方是荒的,    并没有足够多的屋舍住下这么多的人。

南乡子当初办仙界大典便是贪图热闹,至于后续的事他便大咧咧地撒手不管了,迟来的道人们全拥在山门口,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谢仲春之前极力反对此事,说是有违祖训,但他没拗过南乡子,一时之间脾气也上来了,这事他也撒手不管了。

结果眼见着出了事,竟然真的没人管,他脸都黑了。

南乡子是不上心,李道玄压根什么也不懂,谢仲春看着山门口嗡嗡嗡的一群外门道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着手操办了两日,他觉得自己离活活气死真的不太远了。

无论谢仲春心中如何想,事到如今,这群人来都来了,也不能把人又撵出去,这要传出去玄武老祖宗的脸面都要丢干净了。

最终,谢仲春腾出了山上全部的客舍与弟子屋舍住各派的长辈,把余下的弟子安排在了玄武山脚下的驿馆与客舍,实在住不下,命弟子御剑引各位道友去百里之外的几个大镇住客栈。

只是谢仲春没想到,许多老百姓闻讯也赶来了附近看热闹,方圆几百里的大小镇子全部住满了人,弟子们着急忙慌地传消息回来,谢仲春当着南乡子的面,缓缓地捏碎了手中的白瓷茶盏。

南乡子没吭声,谢仲春起身出去了。

南乡子这才端起茶杯喝了口,扭头望了眼李道玄。

李道玄坐在那儿。

南乡子觉得他这师弟近些日子似乎有些不对劲,话很少,性子也冷了些,他这些日子不只一次撞见李道玄一个人在洞明大殿里坐着。

南乡子想了一阵,具体从什么时候起的他也没留意,好像就是李道玄忽然在一夜之间改了玄武的时令的那段日子前后吧,准确来说,是从李道玄在洞明大殿坐了三日再出来以后。

南乡子一想起洞明大殿,心中咯噔一声。

他与李道玄同门师兄弟这么些年,师兄弟之间还是很熟悉的。

李道玄儿时常常爱在一个人在洞明大殿中安静地坐着,或是发呆,或是沉思,或是看书。

那大殿中悬着黄祖的剑,一般弟子经受不住那股威压,偶尔去祭拜还成,在那屋子里长时间坐着肯定吃不消。

但李道玄不是这样,李道玄偏偏就喜欢那地方待着。

南乡子记起洞明大殿,想起些事情,别瞧李道玄好商量,小时候还会生闷气呢,一生闷气就一个人在洞明大殿坐着。

李道玄七八岁大时,被师兄们惹急了,一个人在洞明大殿坐了两天一夜,谁去敲门都不出声,师兄们也傻眼了,一群修道多年的少年推不开一个小孩关上的门,最后还是师父们亲自去敲开的门,把人哄了出来,自那次后,师兄弟们才知道小师弟原来也有脾气的。

南乡子如今想想,李道玄教徒弟的方式倒是与他们的师父一脉相承,当年师父们对李道玄纵容之至,李道玄如今对孟长青也是如此。

这样一想,李道玄这两日不对劲,怕不是因为他那徒弟?

他瞧李道玄对他徒弟还是很不错的,连白露剑都交给了他,那一日忽然改时令,怕也是与孟长青有关,如今这样,是师徒之间闹了矛盾?

他问了一句,李道玄闻声抬头看他,许久才道:“没有。”

南乡子道:“我瞧着你近日心情不大好?”

“没有。”

南乡子望着他没说话。

李道玄终于低声道:“忽然觉得有些累。”

南乡子道:“累?”

李道玄沉默了一阵子。

南乡子若有所思地给他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如今师父们都早已不在了,这偌大的山头只剩下了他们师兄弟三人,几百年来的种种早已不足为人所道,只余下道传三两篇。

他与谢仲春一直都记得师父的叮嘱,要守着这些座山,照顾好小师弟,还有山上那一代又一代如草木般抽长的小小少年。

南乡子道:“过两日仙界大典,你也去瞧瞧吧。”仙界大典,按规矩各派新弟子要上台切磋比试,今年刚好轮到孟长青、阿都、陶泽、李岳阳这一辈,而这些人里头,除了阿都与李岳阳外,剩下的其实都不怎么样。

玄武重道学,又主张避世,同辈弟子自然不如长白那一批身经百战的。

在南乡子眼中,输赢不重要,结交三两知己好友,见一见这山外山天外天,对这些小辈而言,比什么都好。

路还长着呢。

山门外,孟长青与陶泽还有阿都一块招待还拥在山前的道门同盟。

谢仲春关了学堂,弟子们全去山门外招待这些头一回入玄武的同盟们。

如今都已经快深夜了,山门外还挤着好几千人,孟长青与阿都累得坐在台阶上大口喘着气,两人一起望着在山脚在几个女修身边蹦跶的陶泽,眼中流露出由衷的佩服。

阿都偷偷凑过来对孟长青道:“他像不像只小狗?”说着他学着陶泽围着女修转的样子,抬手抓成拳,低低地“汪”了一声。

孟长青和一群师兄弟全没忍住笑了出来,再看陶泽,还真的像只围着女修疯狂摇尾巴的小狗。

陶泽一回过头,看见台阶上笑趴了一群师兄弟。

一直到快天亮,这几千人才终于被安排入了住处。

今日一日,御剑在八百里山脉上飞了快百来趟的师兄都快飞吐了,回来后全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肯再往上走,脸上一抹一手灰,前两日还在兴奋地押今年谁会拔得头筹,今日便累成了狗,瞧见自家师妹过来递水,一开口直接嚷嚷走不动了,张开手要师妹们背。

就着雾蒙蒙的天光,一个身量高挑的青衣女修走下了台阶,手边压着把线条极硬的刀,前一刻还要师妹们抱起来的师兄们刷一下全站起来了,一个个比报晓的金鸡还精神抖擞。

李岳阳终于开口道:“传乾阳真人的话,全部回去休息,宿处住进了客人的弟子,还有其余没地方住的弟子,今夜跟我去乾来峰。”

陶泽轻轻啧了一声,问道:“可以不去吗?”

李岳阳望着他,陶泽立刻道:“去去去!”

李岳阳这才转身离开,一群弟子立刻跟上了她。

陶泽盯着李岳阳的背影半晌,轻轻啧了一声。

阿都一直看着陶泽,凑上去问道:“你喜欢岳阳师姐?”

陶泽一脸“你有病吧”的眼神看着阿都,他那是心疼他的住处,大约是药室山上多梨花的缘故,今夜在药室山入宿的全都是女弟子,他原本还想回去的,如今看来是别想了。

他懒得跟阿都这傻子说话,没搭理他。

阿都望着他,道:“你真的喜欢大师姐啊?”

陶泽道:“我喜欢她?

一个没胸没屁股的。”

阿都一下子没了话,见陶泽不愿意搭理他,他朝孟长青挥挥手,自己跟着李岳阳回乾来峰去了。

他与李岳阳是师兄妹。

孟长青见阿都走远了,这才对着陶泽道,“他也问过我这问题。”

“什么?”

“问我喜不喜欢大师姐。”孟长青望着陶泽,“好多次了,不只是我,师兄弟只要多看师姐一眼,他就跑过去问。”

陶泽道:“所以呢?”

孟长青没说话,陶泽抱着手半晌,忽然眼睛一亮,乐了,“你是说这傻子到处问别人是不是喜欢李岳阳,其实是他自己喜欢李岳阳?”

孟长青重重地拍了下陶泽的肩。

和陶泽分开后,孟长青回了放鹿天,他没御剑,慢慢走回去的,御剑要耗费灵力,还不如爬得轻松。

如今天都快亮了,隐隐约约有天光从东方冒出来,天上还挂着几颗星子,夜风徐徐地吹,吵嚷了一整天的玄武山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孟长青想起昨天白天的场景,他跟在李道玄身边许多年,原本以为自己都快忘记了儿时的事,直到昨天中午,看见一群飒爽白衣道服的少年修士御剑而来,一时之间连吵嚷的人群都静了下来,那群少年修士悬停长剑于山下,下了剑,朝着玄武山门走过来,彼时山风浩荡,一群少年修士衣袍猎猎作响,满山皆寂,少年修士洁白道袍上熟悉的星纹以及腰上别着的白玉让孟长青一下子回忆起了过去的事。

泱泱长白,真武传说。

孟长青望着那些流云似的道袍,忽然又记起真武殿前那些久远的岁月,下一刻,他心中狠狠跳了下,怕被这群长白弟子认出来他是孟观之的儿子,当年被带下山的那个邪修之子。

他于是逆着人群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也没敢多看一眼这些人的面孔,他跑去了另一座山门前帮陶泽他们招待来客。

陶泽还挺耐闷他怎么来了。

孟长青是孟观之的儿子,这事只有他与玄武三位真人知道,其余师兄弟都不知晓内情。

当年大雪坪一战,连李道玄都亲自下了山,可见玄武也卷进去那场风波了,孟长青不敢想象万一哪个师兄弟的父母也是丧命于大雪坪一战中,此事一经曝出,他该如何面对他们。

他当即决定,这次比试他不参加了。

他打算回去和李道玄说这事,正边走边想,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孟长青是抄了条近路回去的,他看了眼四下,这里是河泽山,临近紫来七峰。

从这儿往前,越过两座山便是紫来第七峰。

修道之人耳力好,他隐约听出似乎有人在争吵,犹豫了会儿,仍是打算过去瞧一眼。

一靠近那宿处,他脚步猛地顿住了。

长白弟子的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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