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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节 离开青唐(1/2)

已经是三月,中原早就草长莺飞,青海高原上还是‘草色遥看近却无’。

到坎布拉的路并不好走,阿琼南宗寺隐藏坎布拉的深山峡谷之中。

最后邦马喇嘛带他们在雨中穿过了一片苍翠的针叶林,爬上了山顶,脚下的南宗沟是宛如阴阳两极般截然不同的景观。

靠近森林的这一带是烟雨蒙蒙的乡村田园,村舍俨然,稀疏的农田,袅袅的青烟,一树一树的花开,牛羊悠闲的穿插其间。

对面却是‘丹霞’地貌,雨水浸润下的山体竟是如染的丹红。

风蚀沙砾,陡峭直耸,几乎不生有一草一木。

更远处一弯碧水,邦马说那是从唐古拉山下来的黄河,这与素日里黄河浊浪滔天的印象差得太多,阿奴很吃惊。

站在山腰靠近了些,与山顶看来景观又是不同,面前一座座锥形山体,于平地上拔地而起,群峰耸立,延绵起伏;有的形似擎天一柱,直插云霄;有的则是如塔如堡,伟岸奇诡。

雨中的岩体丹红如霞,如梦似幻。

一条小溪旁,耸立着巍峨陡峭的南宗峰,因其峰形状象吐蕃文字母‘阿’,故名阿琼南宗。

        “南宗”是天府的意思。

阿琼南宗四周为光秃秃的陡岩峭壁,山峰北面有石阶可达直峰顶。

山径从悬崖直上直下,十分险峻,行人上下犹如攀登云梯。

上面有五座石窟组成的阿琼南宗寺。

邦马将他们留在山脚,自己匆匆上去禀报。

穿过村子时,好奇的孩子们一路跟着,他们恐惧又渴望的看着两只白虎。

在进入坎布拉之后,阿奴洗掉了它们身上的颜料。

罗罗朝孩子一呲白牙,孩子们惊恐的跑开,见白虎们半晌没有动静,两只黑色獒犬懒洋洋的,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和大哥哥笑吟吟的。

终于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忍不住又走上来,罗罗想故技重施,被阿奴喝了一声,只好乖乖站着不动。

那男孩壮胆摸了摸它的虎毛,罗罗不情愿的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邦马走下山来说道,寺院的赤巴已经闭关不见客,他留下话,阿奴等人就在村子居住。

不用进寺院,阿奴和阿波都松了口气。

当晚他们就住在那个胆敢摸老虎毛的男孩吉加的家里。

吉加是狗屎的意思。

如果一个家庭里孩子一直生病或者夭折,大人们就会给孩子取        ‘狗屎’之类的贱名,希望能够好养活,就像汉族叫孩子‘狗剩’是一样的意思。

吉加的阿爸是坎布拉部落的头人。

‘坎布拉’意思是‘康巴人的家园’,他们是百年前从康巴一带迁徙过来的,虽然他们说的语言已经开始变异,但是阿奴还听得懂。

第二天,邦马就带着一个大胡子回鹘喇嘛过来教阿奴和阿罗回鹘语,他叫尧里瓦斯。

阿奴听了问道:“你名字的意思是不是老虎?”

回鹘僧人点点头。

阿依族语里老虎也叫‘尧里瓦斯’,原来这个词是突厥语。

阿波昨晚告诉阿奴,回鹘人是突厥的一支,那么一些基本的语言有相通之处也就不奇怪了。

尧里瓦斯对两只白虎很感兴趣,也许因为他们同名。

这是个非常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喇嘛,虽然很年轻,阿奴判断他不出三十岁,不过既然他剃了头发为什么不剃胡子?

只是欺软怕硬的阿奴没敢问。

她和阿罗在威严的老虎班主任面前乖的像两只小猫,让阿波妒忌不已。

他们被关在吉加的家里闭门学习。

因为有一点语言基础,两人的回鹘语进境飞快,不过三个月,他们已经能讲一口流利的回鹘语,美中不足的是,阿奴的口音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等到老虎班主任终于大发慈悲,宣布他们可以出师的时候,        外面已经是绿草如毡,繁花似锦的夏天,而老阿波成了孩子王,他和四只毛团一起成了坎布拉部落最受欢迎的客人。

阿波到哪都很受孩子的欢迎。

阿波肚子里的故事像田里的青稞一样数不清,阿波嘴里的歌谣像清清的黄河水一样唱不完,阿波弹的扎木聂像泉水一样叮咚。











自从他来到坎布拉,部落里再没有调皮捣蛋的孩子,倒不是他们改了性子,而是忙着追星。

阿奴看着新出炉的狂热的阿波粉丝,啼笑皆非,马上就要走了,难道这次又要偷偷摸摸。

据邦马说,云丹已经成了宗喀王的座上宾。

贺寿使团马上就要出发了。

果然吉加和孩子们知道阿波要走,堵在门口哭闹不休,白虎们被刚刚结识的小伙伴们哭闹得焦躁不安。

同样头疼不已的坎布拉头人恳求阿波留下来,财宝美女随便挑。

阿奴酸溜溜的,这次她这个美女和阿罗这个帅哥居然无人问津,倒是老阿波成了最抢手的。

他们被关了几个月,村子的人都认不全,长的再好看也不如阿波实惠。

阿琼南宗寺派来的二十名喇嘛们耐着性子等了一天。

直到夜深了,闹乏了的孩子们被一个个的抱走。

他们才得以脱身悄悄的走了。

青唐城外,云丹和刘仲等人焦急不安的等待。

足足三个月,阿奴像是被人间蒸发了一样,期间只有邦马匆匆来过一次,他说阿奴的喇嘛老师不让他见阿奴,所以他不知道状况。

直到一支驼队走过,他们才发现后面的红衣喇嘛,领头的是邦马。

他们认出了阿波。

但是那两个回鹘人看着怎么那么别扭。

众人定晴一看,男的是阿罗,那个穿着大翻领右衽窄袖红锦袍,戴着白色面纱的娇小女子,长眉黑中带青,眼睛黑的像紫葡萄,那是阿奴?

云丹和刘仲面面相觑。

阿奴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得意洋洋:“是不是很漂亮?”

云丹一把拉过她,忍着笑打量了一番。

刘仲也凑过来:“眉毛上这是什么?

别告诉我是草汁。”

“什么呀?

这叫青黛。”

“擦掉吧,你化妆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看镜子?”云丹和刘仲哈哈大笑。

“不行。”阿奴掀开面纱,两人吓了一跳,白惨惨的脸上居然是血盆大口,面纱上都蹭了一些白粉和红色的口脂。

两人忽的醒悟过来,等会要见宗喀王,这样化妆安全些。

一路上,他俩不怀好意的瞄着阿奴,不时嗤笑两声。

阿奴翻个白眼,也不想想是她为了谁忙,把自己搞的这么丑,难受死了。

宗喀王看见喇嘛送的两只珍贵白虎很是高兴,他正愁不知道送什么样的礼给那个中原最尊贵的老太太才合适。

他转头发现阿罗面貌俊秀,果然对他的双胞胎妹妹阿奴很感冒。

阿奴微微掀开一点面纱,他就兴趣缺缺地把头撇开了。

因为云丹和阿奴等人都是喇嘛们带来的,他们被安排住在了一起。

一进屋子,阿奴就迫不及待把脸上的东西都给洗了。

口脂据说是红蓝花汁做的,算是生物化妆品,还好些。

那白粉却是含铅的。

她洗完脸一转身,差点一头撞进云丹的怀里,被云丹趁势一把搂住。

阿奴才发现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

见他凑过来想亲自己,阿奴促狭地指指那盆水。

云丹看了看那盆浑浊的水,跟宗喀王一样兴致全消,手却不肯松,苦笑着恳求道:“好啦,让我抱一会,几个月没看见你,想得要命。”

阿奴狠狠地用力一扯他的胡子,云丹惨叫一声,捂着脸跳开了,阿奴心情大好,做个鬼脸,笑嘻嘻地走了。

云丹呆愣半晌,长叹一口气又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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