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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劫后余生(1/2)

已经入夏,白日变长,屋内虽暗,外面的天色却还没有黑下来。

这栋小楼有三层,十九和沈嘉木把行李搬到三楼。

卓玛把能指派的人都指派出去了,锅庄里空落落的,也没有人来收拾屋子,十九手脚麻利,他们自个收拾起来。

沈嘉木把窗户都打开,这里正对着隔壁的院子,好像不是白玛锅庄的。

沈嘉木往外看了看,空荡荡,貌似没有人住,把头缩回来的时候,隐约听见‘咚’的一声,再往外看,又什么也没有。

吃晚饭的时候,他没有胃口,随口问起隔壁是否也是白玛锅庄的。

卓玛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只是坐在这陪客,听了回答道:“是,不过那是仓库,堆放一些不值钱的物件,平时没有人。”

沈嘉木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急促的问道:“查过没有?”

卓玛腾地站起来,她怎么忘记了搜查一下锅庄:“达赤!

达赤!

叫几个人来!”

他们冲进院子,火把映照下,可以见到地上依稀有点点血迹,连忙顺着血迹一通乱搜,终于在一架旧车下找到昏迷不醒的云丹,隔着一臂远的地方,躺着同样昏迷的刘仲,两人身下一大摊血。

沈嘉木扑过去,一摸,身子冰冷,颤抖着把手伸到刘仲血糊糊的鼻子前,好像过了很久,才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他惊喜交加,泪流满面:“还活着!

十九,阿仲还活着!”

那边卓玛抱着云丹又哭又笑。

那拉姆寺的‘格西’拉巴顿丹又被请来,他是打箭炉最好的医生。

刘仲是被一刀正中砍在面门上,一刀从后面刺入右胸膛,所幸偏开了肺叶,所以虽然血出甚多,到现在还能剩口气。

只是脸上一刀划过前额,鼻梁,直到右脸颊,深可见骨,却是破了相。

云丹是当胸一刀,加上旧病复发,情况不比刘仲好多少。

阿奴被人叫醒,扶着纳达岩赶来。

见两人满身是血,气若游丝。

拉巴顿丹打开一卷布包,长长的布卷上满满的插着各种器械,阿奴依稀可以认出是剪刀,钳子,镊子,长针。





居然还有不同型号的钩子,映着火光闪闪发亮。

这是要做外科手术?

阿奴还没有开口,拉巴顿丹的随从开始清场,阿奴他们只得退到门外。

见她不愿意离开,罗桑叫人拿来豹皮褥子把阿奴包好,父女两相偎坐在长廊尽头等候。

纳达岩早听说吐蕃医术高超,有心学习,可惜人家不让看,他坐不住,来来回回的转圈。

沈青娘赶回来,想进屋子,被拉巴顿丹的随从挡在外面。

她急得问阿奴,阿奴说道:“受伤了,伤重的很,吐蕃郎中在救治,不能打扰。”吐蕃郎中?

吐蕃也有郎中?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沈青娘很意外,他们能治病?

还是巫师做法?

她想进去看看,却被沈嘉木拉住,阿奴说过吐蕃的这个喇嘛郎中医术很高。

两人只有呆呆站在走廊上,怎么也不肯走。

这时,出去寻找的人陆续都回来了,乌泱泱站了一地的人,罗桑叫来管家,安排众人吃饭休息。

阿错看见妹子神情萎顿,一摸额头,凉凉的。

阿奴摆摆手:“我吃过药了,没事。

阿哥,去吃点东西休息,大家都累坏了,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阿错无法,他跟罗桑向来不和,也不想留下,带着阿蕾和族人回房去了,只有古戈留下来。

罗桑胖乎乎的,阿奴靠着很暖和又舒服,不一会,她又睡着了。

直到半夜,拉巴顿丹一脸疲惫的走出来,对卓玛说道:“云丹的体内有东西。

我以前给他看过病,没有想到是他的身体有东西,所以一直找不到病因。”

卓玛瞪大了眼睛。

拉巴顿丹叫随从拿来一个盘子,上面赧然是两根生锈的针,卓玛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回事?

云丹身上的?”佛爷啊,云丹发病时才两岁,她捂着嘴哭泣:“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

拉巴顿丹又说:“可能还有,我找不到。”

卓玛惊的没了声音。

还有,天哪,惊醒的阿奴见到满是铁锈的针,问道:“磁石可不可以找出针在那里?”

拉巴顿丹眼睛一亮:“试试。”

沈青娘上前一步,他们说话她听不懂。

阿奴忙问:“另外一个怎样了?”

拉巴顿丹说道:“血出太多,伤口缝好了,要看他自己了。”

阿奴转告沈青娘,沈青娘陡然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倒下来,还好被沈嘉木扶住。

拉巴顿丹找来磁石,重新给云丹检查。

云丹久病,瘦的皮下面几乎就是骨头,比有肉的人好检查。

天亮的时候,拉巴顿丹又找出了两根的位置,他小心翼翼的划开皮肤,分别从腰部和肩部取出两根锈针,挤出脓血。

他年纪大了,做完这些,已经累的站立不稳。

卓玛感激涕零,拉巴顿丹摆摆手:“只怕还有,当时我记得他说过疼痛的地方不止四处,只是再也找不出来。

以后若是还有疼痛,记住位置,还要再开刀的。”

卓玛忙忙的叫人把他扶去休息。

云丹的伤更轻些,第二天下午就醒了,还认出了卓玛,尽管又昏过去,还是喜得卓玛对着佛龛千恩万谢。

随后云丹开始发烧,刘仲也开始发起低烧,拉巴顿丹没有回寺院,一直呆在这里,徒弟是个新手,他只好自己忙前忙后,有些力不从心。

纳达岩一直在他跟前晃悠,他想起那天纳达岩开的草药,见他虽然年纪大些,却有心向学,又有基础,就顺手教导,有些杂事就叫他去做,纳达岩很高兴。

两人伤重,不敢搬动,就这样躺在一个屋里。

直躺了四天,两人齐齐退了烧。

第五天早上,沈青娘在用沾湿的布条给刘仲喂水,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沈青娘惊喜莫名,抓紧他的手,只觉得手又抽动了一下,虽然没醒,沈青娘已经喜得涕泪交加:“六郎,六郎,阿仲动了,阿仲动了。”旁边打瞌睡的沈嘉木连忙爬过来,见刘仲眼皮动了动,好半天,睁开一条缝,又合上,再无动静,一摸,呼吸均匀了很多。

也欢喜得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对拉巴顿丹感恩戴德,对他的医术再无疑议。

云丹早醒了,只是每天清醒的时间不长。

此时被他们吵醒,他汉话不好,看两人惊喜的表情,想来刘仲好了,他也很高兴。

据他断断续续的说,那天火起,他因为住在旁边的小楼上,下楼去看,经过那仓库时,闪出一个人对着他就是一刀,他倒在地上,那人还想再补一刀,旁边有人喊了一声,刘仲冲出来,此时云丹身上旧痛新伤,已经是痛两眼发黑,喊不出声音,只听到刀砍入人体的钝响,刘仲也没有声息了,随后就是自己被拖着走,一只手还摸了摸他的鼻息,情急之下,他居然用力屏住了呼吸。

被他们扔下后,他晕了过去,以后就再也不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刘仲终于醒来,沈青娘半步也不肯离开,见他睁眼,忙抓着他的手低声唤道:“阿仲,阿仲。”

刘仲迷糊应答:“青姨。”沈青娘听不清,将头凑过去,听得他含含糊糊说:“水,不要酥油茶。”

沈青娘含泪笑应道:“好。”

过了两天,刘仲能流利说话,大家才知道,刘仲吃不惯酥油茶和糍粑,没吃几口,半夜里饿醒,包袱里的吃食在沈青娘那里,有个阿蕾在,他不好意思去找沈青娘,只好满锅庄找厨房,忽然见到自己住的小楼起火,往回赶的时候碰见有人要杀云丹,一急之下,他喊了一声,冲过去,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一下就被戳了个透心凉,前面那个要杀云丹的回头劈面就是一刀,后来他也不知道了。

想来那时候人人忙着救火,嘈杂一片,没有人听见这里的动静。

沈青娘听完,气他鲁莽,还想象以前一样戳他额头,见他脸上被缝出了一条大蜈蚣,又缩回手,哭道:“以后不可以这么鲁莽了。”

刘仲被她哭的差点又晕过去。

见到阿奴进来,忙笑嘻嘻的说道:“阿奴,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阿奴很愧疚,要不是自己把他们骗到这里来,刘仲也不会差点死了,现在倒是好了,却破了相,跟狗娃子那眼角一点不同,刘仲是结结实实的破相了,那么深的伤口,就是搁在现代,也不见得能够不留痕迹。

所以刘仲清醒这几日,她想着法子满街找一些新奇东西哄他,连带云丹也沾光。

云丹很感激刘仲,要不是他,自己早没命了。

只是刘仲不会吐蕃语,云丹汉语很糟糕,只有阿奴当翻译,连带云丹对阿奴也和颜悦色起来。

阿奴看他重伤,加上那天看见那四根锈铁针,对他有些同情,能忍则忍,不去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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