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绯烟和五皇子交好，但是此时坐在男子的对面，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散出的一种疏离感，绯烟不禁摇了摇头，果然，尉迟慕说的是对的。

此人，她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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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廷亲自给两人斟了茶后，便陷入沉默之中，修长的手执起面前的茶盏，品了品，一双眸子在氤氲的水汽中，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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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寻来，不知所谓何事？”良久，男人终是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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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烟伸手轻轻握住好友衣袖下微凉的手指，抬眸望进魏廷温和却疏离的眸子中，“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若荷的终身大事。”&1t;/p>

“哦？”魏廷疑惑出声，“向来女子的终身大事都是由父母操办，本皇子倒是不知，殷姑娘与普通的大家闺秀不太相同？”&1t;/p>

自是知道眼前的男子不像她之前接触的那般温润，绯烟也丝毫不惊讶于他言语中的暗讽，轻声道，“殿下言重了。”&1t;/p>

魏廷点点头，将目光落在绯烟身侧女子姣好的面容之上，唤她，“殷姑娘，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1t;/p>

少女的娇躯一震，若荷感受到绯烟递来鼓励的目光，缓缓抬眸，低声道，“若荷承蒙殿下青睐，却只愿在父亲膝下尽一个儿女应尽的孝道。”&1t;/p>

“恩……”魏廷沉吟一番，继而缓缓道，“有这个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时局所迫，况且，本皇子也和殷尚书交谈过，他说……”&1t;/p>

然而未待他将话说完，少女略显凌厉声音却是打断其话语，“那是他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思！”&1t;/p>

魏廷一愣，在他的印象中，尚书府的这位大小姐，一直都是温温润润的样子，面色柔和地隐在花草间，第一次见她这般锐利的反驳自己的话，魏廷的心中一震，挑眉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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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微抿，若荷知道自己此话一出，便没有退路了，和绯烟对视了一眼，随即放柔了嗓音，“若荷希望殿下能放过若荷……”&1t;/p>

“竟是放过……吗？”魏廷喃喃道，露出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可是从另一方面看来，本皇子却道自己这是在行善，毕竟男子膝下有黄金，本皇子无法无动于衷。”&1t;/p>

闻言，绯烟和殷若荷皆是一震，殷尚书竟然……跪下求过五皇子将若荷带离京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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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若荷的美目中露出些许疼痛和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父亲他……”&1t;/p>

无奈地耸了耸肩，魏廷叹了口气，“本皇子也没想到，殷尚书那样一个人，竟会……所以殷姑娘是要弃尚书的心意于不顾，一意孤行不愿离开这是非之地吗？”&1t;/p>

“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明明是你自己懦弱，想要逃离这乱世，却想拉上一批人，放弃半世的打拼，同你一起逃跑，为何你还能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一般和我说话？”&1t;/p>

闻言，魏廷的眉头一皱，“懦弱？

逃跑？”&1t;/p>

殷若荷紧紧地盯着他，美目中露出些许清锐的光芒，“身为皇子，不敢去触及那个位置，便以云游四海为由，想要逃得远远的，这不是懦弱是什么？”&1t;/p>

“依你看来，我身为皇子，就必须去争夺一把龙椅，为此手上占满兄弟的鲜血，外表的光鲜，内心肮脏不堪也在所不辞？”魏廷眸色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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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阖了眼帘，淡淡地道，“若是五皇子愿意，定不会使自己手上沾染一滴鲜血。”&1t;/p>

“你倒是看得起我。”魏廷冷哼一声，却是将目光转向一旁一言不的绯烟，“看来绯小姐今天是带了个说客来了。”&1t;/p>

绯烟闻言起身，朝男子盈盈一拜，“若荷自然不是说客，只是绯烟认为，五殿下这些年来将时光都白费了。”&1t;/p>

不待他说话，绯烟便侃侃道，“殿下精通文武，在各方面皆有建树，却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1t;/p>

“你怎知道那皇位对本皇子来说唾手可得？”&1t;/p>

绯烟望了他一眼，并不回应，却是接着道，“殿下以为只要自己不去争，夺位之争的火就会触及不到殿下，但是这把火却会将殿下周遭的人焚烧殆尽。”&1t;/p>

“殿下越是展现出手段想要保全周围人，皇位之上的那人便更加对你心有顾忌，假以时日，这种顾忌达到一个高峰，殿下还能保护好自己所在乎的人吗？”&1t;/p>

“历史的笔古往今来都是握在胜利者手中，是渐渐被时间淘洗，被历史遗忘，甚至被冠以骂名无法翻身，还是将笔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孰轻孰重，殿下难道不知吗？”&1t;/p>

闻言，魏廷眸子微眯端详了绯烟许久，终是薄唇微掀，“本皇子不在乎什么骂名，只要活的自在……”&1t;/p>

“敢问殿下，何为活的自在？”&1t;/p>

“被迫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过居无定所，隐姓埋名的生活，以后有了妻儿，也不一定能坦诚相待，这是殿下口中的自在吗？”&1t;/p>

“……”&1t;/p>

“还是云游四海，终身不得成家，空有一番造诣只能被渐渐埋没？”&1t;/p>

听得绯烟一席话，魏廷的眉头就未舒展开过，“这么说，本皇子只有去争夺皇位才能活得好？”&1t;/p>

绯烟一双眸中无半丝波动，“绯烟只知，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1t;/p>

“本皇子就算不坐皇位，也可以得到。”&1t;/p>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殿下比绯烟更清楚，有他在，殿下真的可以得到吗？”绯烟目光灼灼地望着魏廷，虽然他仍然自持己见，但是绯烟知道，男人的心中有了一丝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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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不知到底是哪句话闯进了他一颗坚硬的心中，撬开了他心底的门，但是，自己似乎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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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廷第一次在一介女子的话语下感到了什么叫无力反驳。

他不知，究竟是眼前人太了解他，还是对这时局看得比自己还要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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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了良久，他终是摇了摇头，下达了逐客令，“本皇子乏了，你们先回去吧。”&1t;/p>

二女相视一眼，行礼请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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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殷若荷送回殷府，绯烟以薄纱掩面，在街上缓缓地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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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时局如何，最泰然自若的还属街头巷尾的黎民百姓们，他们或者各自踏踏实实的日子，柴米油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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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将绯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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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前方卖小玩意的摊位旁，一位身着布衣的少女叉着腰，俨然一副市井妇女的模样和那摊主争执些什么，待走近些才听清两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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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拿个赝品糊弄本小姐？”&1t;/p>

“糊弄你什么了？

这就是西域传来的轻石所串的珠链，你看这光泽，这纹路，若不是见你与我有缘，我还不卖了呢！”&1t;/p>

“真是强词夺理！

这珠子看上去像轻石，但是这质地和入手的触感，明显不是真的轻石。”&1t;/p>

“我说是，它就是！

你这小姑娘不买你就放下来，想要闹事？

小心我把你轰出这条街！

还敢自称小姐，我呸，你个小丫头片子！”&1t;/p>

“你！

一串破烂石头也敢开口要五十文钱，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1t;/p>

…………&1t;/p>

少女愤愤地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边走着，嘴里边念叨着什么，还未走几步，却是现自己的路被人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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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望去，那人便是看热闹看了好一会的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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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还没从之前的争执中走出来，少女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耐，“怎的，你拦本小姐的路作甚？”&1t;/p>

离得近了绯烟才现，这个少女的瞳色与南国人确有不同，清澈的琥珀色眼底似乎有流光转动，看样子她的确是来自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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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烟对她微微一笑，“我见你生得伶俐，不像是南国人，你是一个人来这的吗？”&1t;/p>

少女一愣，有所防备地打量了绯烟一番，继而轻哼一声，“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又是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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