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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派纷争篇(1/2)

从前君臣间雍容大度,哪怕讨论生死大事,也都风度闲雅,别说是措辞不妥,哪怕声音大了些,都会被人鄙视!

可自从高太皇太后因苏轼的事和言官们较量了后,大殿就变成了菜市场,太皇太后和言官们隔着片竹帘互相指责,高一声低一声,谁也不服谁,哪怕宰相吕公著、名臣范纯仁这种等级的人来劝架都没用…

4月日,监察御史张舜民被罢,再次点燃了导火索。

梁焘、王岩叟等一拥而上,力挺张舜民。

结果是5月17日,梁焘被贬。

日,胡宗愈被任命为御史中丞。

之后,王岩叟等人突然间消失了。

太皇太后松了口气,终于还是她赢了,就算再难,苏轼也还是保下来了!

哼!

臣子就是臣子,怎可能较量得过她呢?

不过这种快乐没保持多久,因王岩叟等人的突然闪开是有预谋的,因争吵重心转移了,牛人登场!

我们实在没必要搅局。

圣人程颐奈不住寂寞,他有了新表现。

先是四朝老臣、活化石级别的人物文彦博成了典型。

文大佬这时8岁了,这数字在古代是个恐怖的存在,一般来说这年纪都可去冒充神仙了,可文大人发挥余热,放着洛阳超级大宅不享受,坚持陪在小皇帝身边。

他是真正的守礼伴君,以快90的高龄,只要小皇帝出现,他必定躬身站立、一丝不苟。

时间长了,程颐的麻烦就来了。

因圣人很自尊,在给学生讲课时,永远都是坐着…当有人问他:文彦博以四朝元老身份都要站着时,你坐着合适吗?

程颐有自己的解释——他是四朝元老,必须得恭敬。

我是个布衣百姓,不自重些,谁会把我当盘菜?

听到这番话,很多人都摇头。

一年前程颐和文彦博还在洛阳称兄道弟,这时转眼间就不留情面。

圣人的心,果然是海底针,谁也猜不透…

平心而论,程颐也有他的可取之处,如工作认真。

他每天准时出勤,到班后不说笑、不打闹,严格遵守规章制度。

这本是很好的,可要命的是他还有另一条原则——推己及人。

夏天了,开封城里很多人或中暑或伤风或腹泄,小哲宗这次也得了皮肤病。

这实在太难受了,他是皇帝,只要出现必须全套穿戴,可全身发痒,穿不上哪!

于是,小哲宗请了数天的病假…

圣人知道后当即暴走!

他冲到了垂帘前,板起脸问“太皇太后,皇上病了您知道吗”高氏很奇怪“我当然知道”

“哦,你知道?

既皇上病了,太皇太后怎能单独垂帘听政呢”高太皇太后一下呆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法回答。

不管她有多彪悍,怎样以母改子、以祖欺孙,她都不是宋朝的合法主人!

所谓垂帘听政,帘后边必须是两个人,她的位置不许超过小皇帝的龙椅!

可她愤怒!

程颐,亏你还是司马爱卿推荐的人,居然这样顶撞哀家?

太皇太后正在酝酿情绪,程颐已调转枪口“宰相大人,对!

说你呢,吕公著!

别看别人,你知道你的问题吗”吕公著有点懵“这里还有我的事吗”程颐冷冷盯着他“知道怎么当宰相吗?

皇上生病了没上朝,你知不知道?

如不知,你是失职!

知道而不问候,你是不忠!

你自己说,你是失职呢还是不忠”吕公著不说话,整个大殿没人能说出来什么话…当天程颐威风凛凛地下殿走了,背后是片哭笑不得的目光…

8月,程颐被罢免帝师、赶出京城。

圣人的京都生活结束了,留下了一大堆疑团,在学术界、政治界都惹起了经久不息的争论。

如他真的是推己及人吗?

他坚持真理,一丝不苟,于是也同样要求别人?

只是很奇怪,他在区别自己和文彦博间的不同时,表现得很世俗啊!

他很清楚怎样给自己争地位,那时可看不出他和凡人有什么不同?

通过这件事可看清所谓理学的根本性质——说一套做一套。

对己宽、对人严。

洛党的一号干将贾易随着他的师傅、党魁也一起被赶出京城,洛党势力一下子崩盘了。

回头再说贾易的被贬。

他死死咬住了苏轼,由苏轼咬到苏辙,在二苏之外,重点打击对象是御史台的同事吕陶。

怎么打击呢?

贾易仔细搜集了下苏家兄弟身边的四川籍同僚,凑了些人数后,归纳出一响亮的名称“蜀党”这词出现后,吕陶立即落荒而逃。

7月16日,吕陶主动辞去言官职位,连京城都不呆了,申请调到外地工作。

在他来想,这样他所谓的蜀党身份,连带着蜀党是不是存在都不言自明了吧?

怕了你!

不玩了,我躲行不?

贾易说:不行!

你就是蜀党!

哪怕到地方上当官,离着苏轼十万八千里,你也是蜀党!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

当朝资格最老的元老文彦博、宰相吕公著、前代名臣范仲淹之子范纯仁,这位最有号召力的人出面,劝贾易适可而止,差不多就行了…

这样大的面子,换谁都能满足了吧?

可贾易不!

他转身回家写奏章,文彦博、吕公著、范纯仁都是蜀党的幕后老大,就是他们在搅风搅雨,让宋朝不得安宁…

郁闷的是,宋朝最大的这位大佬就此默默无声退了下去,他们忍了,随便贾易想怎样就怎样…很奇怪吧?

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就在“蜀党”这个字上…

说实话,贾易他做了件划时代的事。

在这之前,习惯上人们总说王安石为首的是新党,司马光为首的是旧党。

但这只是习惯上的,官方不认可、当事人也不认可。

往前推几十年,庆历新政时也提出过结党问题,可争来争去都只是些名词解释——谁是君子,谁又是小人?

就算吕陶为苏轼说话,提出了籍贯问题,也只是隐约透露了点官场潜规则——乡土社火。

可没想到贾易借题发挥,突然间提出了党派划分!

党派,是宋朝最忌讳的东西!

谁沾上了边,就是自绝于人类社会。

以范仲淹之贤、欧阳修之名、韩琦之威,也落得灰头土脸!

所以大家有多远躲多远,哪怕吃了亏、惹了气,都拒绝再玩!

贾易爽了,他在开封城里达到目空一切、灭佛杀神的境界,以一介言官做到这样,终于让终极大boss看不下去了,以党派为护身符,也只有皇权才能出面制裁!

高太皇太后亲自下令严惩!

这时宰相吕公著为贾易说了几句好话,不值得为区区一个贾易坏了优待士大夫的祖宗家法。

于是8月日,贾易被从轻发落。

只是贬职、赶出京城而已。

但贾易被贬到怀州后依旧不依不挠,东坡先生真不知前世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惹到了这位老哥,被一封封来自怀州的弹劾公文搞得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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