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事随风(3)(1/2)
小小的他在游回家中时看到了一生的噩梦。
无数尸体沉在海底,那是还未有任何反应便被大海无情的搅碎。
亮晶晶的贝壳上面沾满了血迹,沙砾中满满的鳞片,红色珊瑚,绿色海藻,白色明珠,所有的所有都掩埋在了猩红的海水中。
以另人绝望的姿态张牙舞爪的刺破他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被一双大手提了起来。
他只是感觉眼泪不停的往出流,化成稀碎的珍珠沉入泥沙中。
海皇满脸戾气的将他提到了眼前。
额上碧绿的宝石森森幽光,声音低沉,“终于找到你这个小家伙了啊……”
他摆着鱼尾,想要挣脱,然而却看到曾经几乎每天都会带他玩耍的海皇对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寒光闪过,巨大无比的痛在失了瞬间的知觉后飞速的蔓延全身。
他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海皇冷笑,一寸一寸将剑抽了出来,然后提着他一步一步走进那尸堆中。
鲜血从小小的身体中慢慢流出,鲛人的身体本来就冰冷没有温度,而他竟然在这一瞬间觉得全身炙烤。
“啊!”突然间,一个女人用尽所有力气燃烧血脉,祭奠了龙神,将他一把从海皇手中抢下,然后送出了好远。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母亲的呐喊声——苏傀!
离开大海!
永远都不要回来!
永远都不要回来!
这是他所有记忆当中最深的印刻。
幸运的是,他被冲到了一处浅滩之上。
然后被黑羽国落日渔庄的一户人家收养了。
然而从那天起,神似乎是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在被收养的那段日子当中,他过的还不如一个奴隶!
除了没有打上奴隶的烙印,就连最起码的温饱都无法解决。
每天的鞭挞只为了榨干他最后一滴眼泪,稍有不慎,便被生生拔下鳞片。
每天干不完的活,织不完的绡,被锁在小小的黑屋中看不见光明。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户人家从一贫如洗变成一方富甲。
而他,他的际遇却更糟了。
直到他再也哭不出一颗珍珠,直到全身鳞片溃烂无法再拔下,他听到那户人家在合谋预备将他双眼挖去,变卖。
于是终日以来他那压抑的恨在瞬间爆发,已成长为少年的他在那一刻心里极度平静。
他将那一户人家尽数杀死,就用他们从他身上拔下的鳞片。
当锋利、尖锐的鳞片割开喉管,温热的鲜血流淌过掌心,他的心终于得到了慰籍。
眼前又浮现出母亲临死前的惨状。
那一双被血丝充斥的双瞳,宛如枯萎玫瑰花的双唇大声的对他喊道——苏傀!
快逃啊!
快逃啊!
于是,在杀了人之后,他立刻逃了。
这一逃便是一百年的光景。
温一壶月光,醉美所有的时光。
谁凭栏,闲看涛走云飞?
谁临窗,笑对花红叶黄?
红尘陌上,静看林花谢了春红,笑对飞雪谢了秋光。
从黑羽到白翼,从落洲到中州,他踏足了每一方土地,将那散落在陆地上的所有力量化为己用。
一夜夜,一日日,当冷冽的清泉滑过肌肤,他的眼角却再也流不出泪水。
他犹记得当初离开落洲之前,重新回归大海的那一天,他站在满是礁石的海岸上向远处眺望。
海天一线。
当太阳从地平线跃出,万丈光芒,他闭上了双眼,而后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海国……母亲……海皇……
待我苏傀归来之日,便要将所有曾经践踏过我的人尽数斩于脚下!
我要海皇亲自低下高贵的头颅!
于是带着执着,带着仇恨,带着深深的疑惑,他踏上了寻找无上力量的征途。
沙漠中风如刀割,他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无助、惶恐、愤怒。
那揉成蚀骨毒药,参杂着漫无边际的风沙,将他的五脏六腑灼烧。
龟兹国的那一日,他从昏厥中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异国风情。
他撑起身子,发现全身上下被仔细的擦拭过,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耳边有流水声,他好似突然找到了救星一般,跌跌撞撞的寻到水源,然后便不顾一切的一头扎了进去。
温热的、甘甜的水滋润了每一寸肌肤,将全身上下所有疲惫一扫而空。
然而他却从心底生出浓浓的无力感——鲛人真的是太弱了啊……离开了水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到啊……这样的自己让他从心底深深的憎恶!
“哗啦……”水流激荡,一个乌发背影突然从水池里探出了头。
他愣住了,第一次,他竟然没有感觉到自己三尺之内居然有陌生人的存在!
难道……难道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感知才会下降吗?
背影转过了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也愣住了。
长如扇的睫毛下,茶色的双眸倒影出他惊愕的神情。
直挺的鼻梁上一颗红色的宝石折射着淡淡的光,晕出幽幽霓虹。
手臂上红色的狮子图腾刺青格外醒目。
他望着眼前这个不同于落洲大陆充满神秘异域风情的女人没有说话,而那个女人却在证了证之后从水池中一跃而上。
红色的纱包裹住曼妙的身体。
长发湿身,麦色的肌肤格外独特。
女人问道:“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龟兹独有的语言,他听不懂。
女人说完这句话后也意识到了语言不通,她站起身理了理嘀嗒滴水的长发,随后走了出去。
他呼了一口气,然后潜入了水底。
这样的清润……还是、还是少了些什么啊……
“公子。”突然,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呼的钻出水面,然后便看到了一个落洲大陆的面孔。
是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少女,穿着异国服饰,一头短发。
“公子,公主问您身体可有不适?”
他摇了摇头,在异国他乡见到同胞,非但没有让他生出亲切感,反倒心里在下意识的拒绝。
少女将衣服放在了池边便离开了。
他满眼防备的看着那个少女真正走远后才一按地面从水池中跳了出来。
捡起地上的衣服,他拧干了蓝色的长发,径直离开了这里。
夜幕星垂,他带着那个公主赠予的衣物和财宝离开了龟兹。
如水的光阴,静静地流淌在每个平淡的朝夕。
多少美若含香的故事,早已散落在喧嚣的红尘渡口;多少情意绵绵的眷恋,早已隐匿在浩渺飘逸的云烟深处。
八十年后,他重新归来,在途经龟兹国时,他停下脚步。
抬头仰望那个沙漠中的城池,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个时候他才得知她的名字——白耶加倪,然而这个人却早已散落在风沙中,沉静在绿洲洁净的清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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