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正常操作。

不排除异己怎么坐稳自己的位置呢？”

※※※

“现代足球对中锋的要求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全面，你只会射门有什么用呢？

你这样的中锋，不符合现代足球的要求与定义……我说实话吧，我不是说你在海神没有前途，我是说你就算去其他球队，也没什么前途。

抱歉，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但我是为你好，与其这样浪费大家的时间，还不如另外找条出路……”

这是昨天训练结束之后，新的青训主管孙赫在训练场边对胡莱说的话。

他这么说的时候，是当着所有青年队球员以及教练的面，大家都听到了他说的话，纷纷将目光投向胡莱。

胡莱怎么也没想打这个才刚刚上任一个月都不到的青训主管，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直到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天，胡莱只要愿意回想，还是会轻松背诵出孙赫的这番话全文，语气、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自己历尽千辛万苦，从校队来到职业足球俱乐部梯队，不惜为此离家出走，又在海神青年队接受了比别人更严格的训练，付出了比其他青年队队友们更多的努力，最后就得到了这么一个评价？

这个青训主管还是全顺足校来的……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对自己在海神俱乐部青训营的前景还抱有一丝希望，毕竟李自强教练也来自于全顺足校，他想这位青训主管和李自强教练来自同一所足球学校，那水平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原本因为赵指导的突然离职，所带来的忐忑不安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哪想到就被对方给了这么当头一棒！

人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自己还幻想能够在海神俱乐部出人头地，那不是傻吗？

可自己和海神俱乐部还有四年的青年队合同，就算自己要走，又能走到哪儿去？

第一次，胡莱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迷惘。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李自强教练当初对他说的，职业足球的残酷性和不确定性。

当初在从安东锦城来到岭南市的飞机上，他设想过很多不利局面，比如青年队的队友们不喜欢自己啊，比如自己对岭南的水土不服啊，又比如自己的足球风格不适合海神的足球哲学……他甚至也想过，自己会不会遇到爸爸那样的事情，所以自己要提高警惕，在训练中提防别人一些看起来很危险的动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和队友们搞好关系，让别人不把自己当做威胁，猥琐发育，千万别浪……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事情他都没遇到，却竟然会因为俱乐部高层的路线之争而被波及。

既然他备受赵指导的青睐和照顾，那么现在自然就要承担新青训主管对赵指导嫡系的残酷清理——赵指导当初对他有多偏爱，这个孙指导现在对他的厌恶恐怕就有多深……

在这方面他的青年队主教练陈墨就是前车之鉴——当初赵指导刚刚辞职，两天之后，新主管孙赫孙指导空降而来，仅仅一天之后，陈墨教练就主动请辞了。

为什么辞职？

因为陈墨教练是赵指导的得力干将，是赵指导最信任的青训教练，与赵指导合作多年，脑门上就差贴上“赵康明嫡系”的标签了。

他如果不是受了来自新主管的压力，能主动辞职离开自己工作了快十年的海神俱乐部吗？

胡莱很想骂句家乡脏话“mmp”——他只是想要在海神青年队接受训练，成为一名职业球员而已啊……

刚刚加入海神俱乐部时他就接到了系统发布的一个任务，任务要求他签订一份职业球员合同，成功完成任务之后会奖励他一份【洗髓药剂】，以及五万点积分，还有系统也将因此升一次级。

这些奖励对胡莱来说充满了诱惑，但直到现在这任务还安安静静躺在任务列表中，一点要完成的迹象都没有……

※※※

地铁车厢中响起了方言报站的语音，胡莱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下了车厢。

然后跟着密集的人流站上自动扶梯，缓慢地向上爬升。

出了站后是一个商场门前的广场空地，他需要穿过这个广场，再通过一架人行天桥越过宽阔的滨江路，去马路对面的车站坐公交车回位于市郊的青训基地。

现在是傍晚时分，又是星期六，商场门前的广场上全都是人。

有和他一样，从地铁站出来要去换乘的，也有就是专门来逛商场的，还有住在这附近的居民们来散步的。

华灯初上，游人如织。

广场中央的景观树上缠满了灯带，每一个小灯泡散发着橘黄色的光，为即将到来的黑夜带来一些暖意。

一位街头艺人就站在景观树前，正在对来来往往的人们吆喝：“走过路过别错过！

感受音乐的力量！

只要十五块钱你就能获得一首专门为你而唱的歌！

直击心脏，一发入魂！”

胡莱也不是没见过街头卖唱的，大多数都是抱个吉他边弹边唱，旁边放个音箱，除了唱歌什么都不做，歌手唱什么，围观者听什么，觉得好听就去给钱。

哪还有像这样吆喝招揽生意的街头歌手啊？

而且还专门为你唱歌，还什么一发入魂……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胡莱有些好奇地循声望过去，才发现这街头艺人不光做法奇特，造型也奇特。

他就像是其他那些街头歌手一样抱着吉他，可背后却背着……一套架子鼓！

那些鼓槌通过钢丝与他的双脚、吉他头相连，伴随着他原地踏步和轻摆吉他头的动作，鼓槌们就有节奏地敲击着身后的架子鼓。

胡莱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歌手这副打扮……这是要一个人扮演一支乐队啊！

不少人都像胡莱这样被这位歌手奇特的装扮和言行吸引了，驻足观看。

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给他十五块钱，让他为自己唱首歌的。

或许是觉得这歌手举止乖张，不太靠谱，又或者是在众目睽睽下，不好意思做第一个出头鸟。

总之大家都只是看，却无人上前。

那个歌手也就继续卖力地吆喝着，时不时跺跺脚，敲两下鼓，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胡莱看到他这副样子，再听他毫不带岭南口音的普通话，估计和自己一样，都是南漂。

顿时有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同身受。

于是他掏出手机走上前去，对着二维码扫描，用微信转了十五块钱过去。

但他并不想要让对方为自己唱首歌，也不打算留下来，他还得去赶车呢……于是他对表示感谢的歌手摆手：“你不用唱歌了，我就是对你表示一下支持的……”

没想到对方却板起脸很严肃地说：“那不行！

我收了你的钱就一定要为你提供相应的服务，否则我和沿街乞讨有什么两样？

如果你不让我唱，那我就把这十五块钱退给你！”

胡莱见对方说的认真，也只好说：“那好吧，你唱你唱……”

他退到了人群中，打算等这位歌手唱起来之后，听半首歌以示尊重再走。

见有人付钱，围观者也来了精神，纷纷驻足围观，等待聆听，想要听听歌手要给这位付了钱的小伙子唱什么歌。

那位歌手调了调弦，同时在调弦的过程中还不断抬头打量胡莱，见他穿着一身普通的运动服，背着双肩包，看不出身份来。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胡莱的脸上，他感觉到这位顾客眉眼中似乎有一些愁苦的情绪，也许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

再一联想到他的非本地口音普通话，对于唱什么歌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于是他拨动琴弦，开口唱道：

“勇敢的你，站在这里，脸庞清瘦却骄傲；在这远方，没人陪伴，只有幻想和烦恼……”

本来没把这个街头歌手要唱的歌当回事儿的胡莱，却在听到这第一句歌词时，就愣住了。

原计划打算听半首歌意思意思就走的他，却就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样，呆站在那里，将整首歌都听完了。

“……那些昙花一现的灿烂，是爆炸的焰火；那一团耀眼的火焰，在燃烧着你和我；那刻骨铭心的恋爱，总带给我伤害；那平淡如水的生活，因为你而火热……”（注1）

唱完的歌手凝视着胡莱，对他说道：“勇敢的你，站在这里，脸庞清瘦却骄傲。

生命因你而火热。

加油！”

胡莱也从这首给所带给他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听到歌手最后说的话，他笑了起来。

之前因为前途迷惘而带来的压抑情绪还真的减少了许多。

不管生活如何，总是要这么火热下去啊……

他非常诚恳地对歌手说道：“谢谢！”

此时，那些围观者们也才回过神来，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口哨声和掌声。

为这位歌手的精彩表演，也为他选择的这首歌竟然还真的触动到了那位听众……

有了成功先例，自然也就有更多的人对这位歌手的表演感兴趣了，于是大家纷纷挤上去，争相扫码，希望歌手能够为自己唱一首直达本心的歌。

在这样的热闹中，胡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背着包向广场那一头的天桥走去。

这个时候，心情已经完全不同的他也有了心思去打量天色，才发现西方的天空有晚霞。

落日在云中时隐时现，将层云尽染。

就在他住宿欣赏晚霞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没人让你放弃，更没人让你活的潦草。

越是瘦弱越要抵抗，直到最后谁也无法阻挡……”（注2）

他拿起电话发现竟然是赵康明赵指导打来的。

“哎哟，赵指导，你可算给我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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