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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前世番外结局(1/2)

外面漂泼大雨,    锦棠也终于不骂了。

陈淮安揉了把脑袋,气的捣了床铺两拳,    锦棠顿时醒来,    斜呲着眼儿:你作甚,    自己做了亏心事,    你还想打死我不成?

这床板不结实,    我替你压压而已。

陈淮安赔完了小心,又穿上自己那件血迹斑斑的官袍就下了楼。

楼下大厅之中,空无一人,除了林钦。

好嘛,情敌相见,    分外眼红。

这人狗一样守在木塔巷多少年了,    总算到了他看笑话的时候。

罗夫人丢了的绣鞋,本都督替你捡来了,在此。

说着,    林钦递了一双鞋子过来,    显然,这是锦棠在外走的时候丢下的。

陈淮安接了过来,两只并作一双,道了声多谢,    便要上楼。

本都督还遇到个御史台的官员,    要往御史台调兵,    说自己与未婚妻在这云起楼中行房中欢好之事,    却叫个鲁男子一把拽了出来,    如今有个鲁男子,强占了自己的未婚之妻,正在行禽兽之事。

林钦又道:陈淮安,那官员说,鲁男子恰就是你陈淮安。

陈淮安生来最恨,就是林钦这种弯弯绕,绕弯弯,他几欲咬碎一口钢牙:葛青章呢,我不是绑了他吗,怎的又跟你扯上关系了?

陈淮安,本都督是亲自看着他把罗夫人带到这儿的,但是,若非他方才说自己与罗夫人行欢好之事,本都督也没想过,他会那般禽兽。

但本都督也没想过,这种事你也能忍。

在陈淮安看来,同样是狗,五十步笑一百步,他这是逼着他杀葛青章了。

陈淮安于是挥手道:林大都督,今夜的事情,无论我还是葛青章,与你皆没关系,门外就是大路,若是人,两条腿迈开了滚出去,若是狗,四蹄扬开了撒欢儿去,滚滚滚,老子这里没你的事儿。

林钦显然气极了,当然,他确实生气。

他向来恪守君子之行,便锦棠出事之后,也是一直尾随着,未敢打扰。

但葛青章的行事激怒了他,而此刻陈淮安的作法,行事与为人,让他觉得陈淮安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既这般,林钦才觉得自己敢伸出自己贪婪了多年的心与手。

但葛青章说的明明白白,罗锦棠给你放夫书,你们和离了。

和离夫妻,你还在此纠缠,陈淮安,你这非是君子之行。

陈淮安没说什么,胡子长的就跟只刺猬似的,官袍上全是血迹,一双靴子叫水湿透,他看起来疲惫又无助,惶惶然仿如丧家之犬一般。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妻子在京城叫人百般折辱,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在作什么,忙着给父亲作看家狗,从来不曾管过妻子的死活。

那时候林钦只当他是心大,毕竟男子么,心思不比妇人一般细腻。

但连妻子叫人辱了都能忍,这不叫男子的胸怀,这是没心没肺,这是不堪为人。

分明他前脚提起裤子才走,你后脚就能上床,陈淮安,你把罗锦棠当什么人?

和离夫妻而已,你给老子滚出去。

林钦越说越气,直接吼道。

岂知陈淮安立刻也就吼了起来:放屁的和离夫妻,老子还没写放妻书了,只要老子没写放妻书,就不算和离,不能算就是不能算。

林钦反手,抽剑递给陈淮安:那就去杀了葛青章,本都督就信你有种,是个男人。

他不信陈淮安没有手刃葛青章的心,他要叫陈淮安去杀了葛青章,徜若陈淮安愿意,能够拿得起这把刀来,林钦依旧愿意退回原来的位置上,毕竟夫妻间的悲欢离和,他见的太多了。

夫妻之事,总不是能为外人所道的。

陈淮安接过那把剑,拍着林钦的背道:大都督,林老哥,内人还在楼上,吃醉了酒一直在哭,只要等她不哭了,我保证到我一定把葛青章弄死,好不好?

多谢你费心了,你可真是我的好老哥。

林钦就是这样,叫陈淮安给推出门的。

可算送走了林钦这尊神,陈淮安就又匆匆忙忙的上楼了。

锦棠因为陆宝琳给的生育药吃坏了胃,其实近来总是在呕血的,也不知为甚,吃了之后掉头发,还心慌,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怕要吵醒锦棠,他脚步还格外的轻盈,岂知一上楼,便见锦棠在床边坐着。

她脸那般的瘦,那般的小,紧裹着被子埋头,就深深叹了一气:淮安,近一年来,我总算睡了个好觉。

陈淮安跪在床前,深深点头:那就好,还要不要再睡一觉?

锦棠点头:要。

她侧躺到了床上,却并不闭眼睛,上面一只眼睛里的泪顺着鼻梁翻山,与下面一只眼睛里的泪汇到一处,往枕头里无声的润着,她道:原来我总是担心,怕自己不能给你生孩子,怕你陈淮安要因为我而像大家骂的那样,断子绝孙。

所以我总是睡不好,每每夜里想起来,就揪心,便梦里也总是在想,你要因为我而绝户了怎么办。

好了,你有儿子了,我初时不能接受,但方才居然睡的格外香沉,我醒来想想,想我还是能接受的。

陈淮安还想着把罗锦棠给哄回去了,点头道:哪就好,是我的也就是你的,是咱们的。

只要你愿意,往后他肯定管你叫娘。

不过一句平凡普通不过的话而已,但陈淮安不知道的是,这种话在锦棠听来,仿如万箭穿心,能痛到她肝肠寸断。

他是有后了,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原本那么亲密不可分的两个人,现在中间仿如隔了千山万水,再也回不去了。

但既已经和离了,锦棠就不想了,不提了。

她是真的已经不知有多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于她来说,这温暖香甜的一觉比什么都强。

所以,她便心中刺痛,也并不说出来。

十年长痛,在这最后一下猛烈的刺痛之后,就彻底了结了不是。

锦棠于是又道:我表哥还好吧,他烧的热面汤极好吃的,你不曾欺负过他吧。

陈淮安连忙道:没有,我怎会欺负他?

他心说,等把锦棠哄回家,我得亲手宰了葛青章不可。

所以,他这时候才准备要去收拾葛青章那厮。

下楼的时候,手下说林钦将剑放在柜台上走了,陈淮安接过剑来掂了掂,丢给了手下。

他当然恨葛青章,也恨不能千刀万刮,但他得先哄乖了锦棠,再者,锦棠的事情也得彻彻底底的瞒着,真要传出去,葛青章是个男子没什么,锦棠的名声可就完完全全的污了,没有可回头的余地了。

所以,便林钦确确实实的知道,他也绝不能承认。

但等他赶去的时候,护城河畔一切都叫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他的两个手下死了,葛青章整个人就不见了,于雨停之后的护城河边连番搜寻,陈淮安最终找到他一只手。

站在清明光亮的天地之间,陈淮安目瞪口呆,他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林钦下的手,但林钦把剑都丢给他了,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再去杀人的。

拿着那么一截断臂,他于是立刻便下令,让顺天府的人来携助打捞,得把葛青章给捞起来。

须知,葛青章不死,以他厚脸皮的无赖功夫,追回罗锦棠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葛青章一死,他就完了,锦棠无论如何,都得认为是他杀的。

早晨鹊儿呱呱鸣于枝头。

锦棠一直睡到太阳晒到床上,刺眼的无法再睡时才睁开眼睛,蒙着被子默了片刻,她又掀开被子,瞧着有人立于床前,身披褚色衣袍,背影瘦瘦落落,瞧着不像陈淮安,于是就试探着唤了一声:青章?

来人转过身来,居然是林钦。

他指了指不远处,螭蚊屏风外的桌子,转身从盆里淘澄了把帕子,道:擦把脸,再涮个口,我等你一起吃早饭。

是一盆葱花酸菜呛过的拌汤。

所谓拌汤着,是先得把面揉的精道而硬,然后便开始拿刀来剁,剁成非常细的绒沫状,此时再拿酸菜葱油呛锅,而后起锅备用,接着下拌汤去煮,煮熟之后,再把酸菜和进去。

清清淡淡,略带酸涩的拌汤,锦棠黄黄的脸儿,枯蓬蓬的头发,持起调羹抿了一口,止不住的泪哽噎:想她小时候胃口不好,人虚弱,总缓不过来的时候,葛牙妹就喜欢烧这么一碗拌汤,只要有这么一碗拌汤,她渐渐儿胃口就开了。

人说人参养元,于罗锦棠来说,这么一碗拌汤,才能养她的元气。

进来倒水的婆子不住的打量着锦棠,大约心里再说,新鲜新鲜,这小阁老家的妇人,一夜到亮换了三个男人,得好好瞧瞧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身段儿,看她是否如传言中那般,是个世间尤物。

及待看清楚了,枯黄黄的脸儿,毛糙糙的头发,通身上下一把骨头,瞧着病恹恹的。

她心说晦气晦气,英明神武如大都督,掀风作浪如小阁老,还有昨夜亲自下厨房的那个,据说是御史台的中丞大人,竟就拜倒在这么个病秧子的石榴裙下,不得不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呢。

吃罢了面汤,十两银子里的三两付罢了房钱,锦棠出门,林钦便也一路跟着。

或者此时罗锦棠还有软化的心思,她揣着那点子小包袱,脚步犹犹豫豫,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也是呢,从十五六岁开始就相守在一起的那个人,那怕恨,也是期待对方回应的那种恨,一夜之间叫她割舍,是不可能的。

林钦觉得她还想要回去,直到步行至护城河畔,听说葛青章叫人杀死,只剩了一条胳膊之后,林钦觉得罗锦棠想要离开陈淮安的心意,才算是坚决了。

她趴在护城河畔,抱着桥墩把早晨吃的那两碗酸面汤全吐到了护城河中,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虽说目中仍无林钦的影子,但她于少回头了,这么多年,她至少愿意与他说句话了。

仿如枯木一般的罗锦棠走了过来,抖的仿如风中一片叶子一般,开口却是一句:我知道你一直在木塔巷那里转悠,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我如今的样子,你瞧着可还好?

可还像个女人,可还能惹你一日三趟的转悠?

要说一个男人拿什么伤害妻子,才能让她痛苦到无以复加,林钦原本不懂的,此刻明白了。

昨日还娇艳鲜活仿似一簇海棠的罗锦棠,如今颜如枯槁,形如木僵,两眼灰败,确实,她已经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女人了,她跟大街上那些逃难的难民没什么两样。

但饶是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嫁给你的,我受够婚姻了。

当然我也绝不会做你的外室,作个妾都比做外室光彩,所以,林大都督,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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