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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出征:当时明月!(1/2)

曾经是相当于儒道圣地的孔庙建筑群,如今已经被蛮军的主力所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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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蒙狂、奚延寿兄弟两人,作为蛮军的主将,此刻正是最飞扬跋扈的时候,虽然一度被神册宗倍和鹘后找着借口,打入大牢,然而当战事临头的时候,终究还是少不了他们。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临时征用的豪华大楼中对饮,自从出战以来,他们已经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也成功地击溃了大量的华夏兵将,挡住了敌方神武左军、吞鹏军的前进。

“弱鸡终究还是弱鸡,这些华夏人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也不过如此。”

“察割居然会败在这些人手中,真是声名扫尽。”

“不是察割实力不行,实在是这些华夏人,打仗不行,阴谋诡计不少,豹王中了他们的计罢了。”

“终究还是有勇无谋。”

随着不屑的冷笑声,兄弟两人彼此碰杯,大口豪饮。

“两位将军!”有蛮兵往这里奔来,“相爷底下的那个卢文进卢大人,说是奉了相爷之命,有要事紧急求见两位将军。”

“卢文进?”奚延寿放下青铜制成的大酒樽,“就是神册宗倍身边的那个华夏人?”

奚蒙狂冷笑道:“好像就是这家伙,带着神册宗倍花了不知道多少老本训练出来的水师,然后被华夏人一锅端了?

这家伙竟然还没有死?”

奚延寿笑道:“那就听听他说什么,让他过来吧。”

那蛮兵应命而去。

外头的远处,很快,一身青袍的卢文进,便跟着那名蛮军,走在那一座座华丽的楼宇间。

作为儒道的象征,孔庙及其周边的众多建筑,并没有毁于战火。

自从昊京城破之后,蛮军横扫中原,一路杀到长河南岸,基本上就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这里的保存,不是因为蛮军对孔庙有多尊敬,而仅仅只是因为,占据这里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任何的反抗罢了。

一座座高楼,动用的可以算是全天下最好的材料。

在国子学迁到昊京之前,这里是整个华夏最高等的学府。

即便后来它不再担任国子学之职,也同样是诸多大儒开讲经义的神圣之地。

然而现在,没有那琅琅的读书声,没有那些锦袍华美的大儒,有的只是那些粗鲁的蛮兵蛮将,看到他这名华夏人的到来,这些人用充满了敌意的目光往他看来。

即便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目光,卢文进也很难说清,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虽然早就已经叛华投蛮,然而现在,他终于知道,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即便他为了蛮族的崛起,尽心尽力,到头来,他也不过就是一条被驱使的狗。

这些日子,有不少蛮族被杀,他们都是有亲友的,这些人对于华夏人的怨恨,他自然也能够理解。

然而这究竟算得什么?

先是蛮军大量的屠杀华夏人,接着是那些不肯接受蛮军统治的华夏人,反过来用各种手段杀蛮军……自然也包括了那些北方迁下来的蛮族百姓。

然后这些蛮子愤怒了,我们不过是来统治你们,你们这些贼子,为什么就不肯老老实实的接受统治?

你们老实了,我们自然也就不杀你们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人总是自私的,自私的愚蠢,愚蠢得自私。

卢文进也希望,自己也能够像他们一样愚蠢,只可惜,他就是无法做到。

他知道自己终将在史上,留下万载不灭的臭名。

南方要是胜了,他是臭名昭着的、引蛮军入侵华夏的奸人。

“新朝”要是胜了,为了长久的统治,也将大力宣传那些忠贞之士,像他这样的人,终究是不会有好下场。

对于这一切,他已经看得清了……其实也无所谓了。

随着蛮兵进入那豪华而又雄伟的大楼,来到两位大将桌边,他拱手弯腰:“小臣见过两位大将军。”

桌边对坐的两名蛮族大将也懒得看他,奚蒙狂漫不经心地夹着菜:“相爷让你来做什么?”

卢文进尽力让自己的腰弯到最低:“南方传来了紧急线报,周廷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宁江已经亲自领兵北上,相爷让两位将军千万小心,不敢大意,这宁江善于以势压人,其心机深不可测,相爷希望两位将军能够收缩防线,以守……”

“宁江来了?”奚延寿不由得大笑道,“这么说,只要宰了那家伙,南方的那些无能之辈也就不战自溃了?”

卢文进赶紧道:“将军……”

奚延寿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区区一个宁江,也值得当一回事?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待我们砍了这宁江的脑袋,自然会带着他的人头,去找你家主子麻烦,他娘的,居然敢关我们?”

卢文进低声道:“将军,这宁江……”

奚蒙狂勐一抬手,樽中的酒泼洒在卢文进的脸上。

卢文进颤了一颤,没有再敢多话。

奚蒙狂冷笑道:“说到底,那什么宁江也不过就是一个黄口小儿,就跟你的主子一样,只会在背后弄那些阴谋诡计,事到临头,真正打起仗来,这不还是得靠我们?

那黄口小儿有什么可怕的?

人人都说豹王是他所灭,说到底,豹王是他杀的?

豹王的精骑是他灭的?

他要是像你们那只敢躲在暗处搞手段的主子一样,躲在后方不出来,我们还拿他没有什么办法,竟然不自量力的跑到战场上来,那是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奚延寿冷冷的道:“滚出去。”

卢文进不敢再说话,只好小心告辞,转身往外走,忽的身后风起,一只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背上,他失衡之下,往外头冲去,在地上栽了个狗吃屎。

后方传来奚延寿的大笑声:“都叫你用滚了,本将军的话也敢不听?”

摔得鼻青脸肿的男子,慌忙往外爬去,那些蛮兵在外头发出轰然的大笑。

“华夏人,这就是华夏人……”奚延寿指着门外,哈哈的大笑着。

光州西边,下过了一场暴雨过后,地面上到处都是泥泞,新生的绿草,被马蹄践踏,潮湿的空气,被军鼓卷荡。

被驱赶的,如同牛羊一般的百姓,被长绳捆绑着双手,弯着腰,驼着背,在雨后溅趋毒辣的日光下,如同蝼蚁般密密麻麻的往前行去。

在他们的前方,是从巴蜀杀出的华夏军立下的大寨,火炮从安置好的孔眼伸出,朝着他们的方向,漆黑的,无言的,带着这样的季节本不该有的肃杀。

唿唿地展开的军旗,上面绣的是一只黑色的大鸟。

军旗下,手持长兵器的蛮将整装待发,有战车推出,有战马嘶鸣。

越来越多的百姓被驱赶而来,沉默着,压抑着,没有反抗,甚至已没有人哭泣,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这样的摧残?

谁也说不清楚。

被屠杀的,被虐待的,周围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自己又还能够做些什么?

内中,也有人愤怒,想要挣脱被捆绑的双手,反正都是死,至少能够死得有勇气一些。

然而那仿佛将这个世界的其它所有事物都隔绝在外的死寂,如同无声的浪潮,裹挟着他们,迫使他们迈开越来越沉重的步伐,向前,不断的向前。

直至思绪被清空,所有的一切都被清空。

后方的高台上,出身于淳欣部的大将李胡,看着从四面八方,不断驱赶而来的、无助的百姓,看着他们被驱赶向前,涌向那些试图拯救他们的南方兵将,发出豪放的笑声:“华夏人,这就是华夏人!”

在他的周围,一阵哄笑。

更后方的远处,城池之内,“鹘后”月理朵安静地坐在府中,剥着葡萄。

府外的石地上,颤颤抖抖的人们,用清水泼洒着地上的血水,这些都是被鹘后杀掉的、天孝军里无能的官员和将领。

这些人,原本都是华夏的一员,对待底层的百姓和其他反抗势力的时候,一个个残忍得令人发指,被鹘后屠杀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有蛮兵不屑地想着,这就是华夏人。

府中的月理朵,却是漠然的。

抬起头来,她看向了窗外的光芒,方形的窗口,有迷蒙的光芒透入,外头的天空,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从这样的一个角度,并无法看个明白。

不知不觉间,想起了遥远的过去,那片浑浊而又漫长的岁月里,对那朦朦胧胧的一线光芒的渴望,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期待。

没有喜悦,也没有忧愁,更多的是朦胧的好奇,想要知道,那一丝光线之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天地,想要知道,这样的天地中,还有多少像她一般的存在,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是了,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那样的东西叫做“人”。

那是她记忆中遥远的岁月,到底过了多久?

从后来的推算中……大约是一千多年了吧?

漫长的、成长的岁月里,她成功的来到了,这一片光明的天地,却已无法知道,这样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也许,以前的那个朦胧的,向往着那微弱的一线光芒的她,才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

不管怎样……已经回不去了。

懂得的越多,就失去得越多,难道这就是人生?

慢慢的剥着手中的葡萄,一粒粒,一颗颗,红色的汁液,染红了精美的瓷盘,犹如外头那被清水泼洒的血液。

再一次的回想起,那模煳的记忆中,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那线光明的时候,在那一段如同婴儿般蒙昧的岁月里,那个总是在她身边读着书的男人,那个说要找到、也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其它世界”的男人……那是一个华夏人。

轰然间,城外响起了炮火,震动的大地,滚滚的马蹄,江山破碎,血染神州,府外的血水方自洗净,涛天的血气已经如同浪潮般涌来。

不知从何时起,血色的黑暗就已经无处不在,看不见光明,也看不见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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