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禁为之大为光火。

因为这些册子，也一份份通过东厂送入了宫中。

赵王的小动作，他是略有所知的。

儿子大了，懒得去管。

可这些兄弟儿子们，显然也知道自己有些事干的不厚道。

所以，为了显得自己清白，于是决心攻击别人。

是的，提升自己的道德，最好的方式，就是攻讦别人道德低下。

朱棣看着一份份奏疏，不禁为之无语。

此时他招来了张安世觐见。

指了指奏疏，便道：“诸藩王的事，卿知情吗？”

他皱眉不语，显得心事重重。

只不过……解缙毕竟是大学士，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人有罪，便以任长史的名义。

这副使还是不甚明白，便道：“陛下只是召诸王进京，似乎没有提及……与各国商业合作事宜。”

“这是好事。”张安世道：“这至少说明各藩，现在心思都在经营自己的藩地上，他们是真正的决心为王先驱，这是为大明开疆拓土，有何不可？”

回到了王府后，张安世没有歇一会，便立即命于谦去召了朱金和陈礼、高祥人等来见。

朱棣道：“这个可行。”

“许多州县，不少人家，都有土地呢，那里也未新政……”

可毕竟朱棣依旧还是有血有肉之人，这足足六七年过去了，总是不免触景思人。

张安世嘿嘿一笑：“臣一人算什么！

何况臣又没有三头六臂，这事啊……”

张安世恍然大悟，终究是陛下……想念自己的儿子了啊。

“是。”

张安世倒也理解朱棣的心情，便顺着朱棣的话道：“陛下考虑得甚是周全，还是当面议定最为稳妥。”

朱棣背着手，微微皱眉道：“这万里之外，也可以……”

“哎……”解缙摇头道：“老夫棋差一着，还是被张安世糊弄了。”

若论生娃，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人人都是造娃的高手，为了血脉传承，哪怕是最贫苦的佃农，只要能娶上媳妇，也肯生上六七个。

随使这才显出恍然大悟之色，随即便皱眉道：“受教了，那么……解公……若是如此，这如何可破？”

朱棣此时的侧脸，眼角处纹理已深。

随来的随使见解缙如此反应，不免关切道：“解公……殿下来京，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解缙顿了顿，认真地看向随使道：“你就以我的名义，投递名帖，约他赴宴，请他喝酒。”

朱棣听罢，颔首：“嗯……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总不免觉得自己的儿子坏不到哪里去，即便是坏，那也肯定是被人蒙蔽了，交了坏‘朋友’。

张安世道：“现在太平府，确实有些不景气，虽然臣已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可毕竟……遭受了上一次的重创之后，军民百姓们，还是难有信心。

既然各省修建铁路的事已搁置，那么何不如借各藩镇……增加海洋上的贸易，来增强太平府乃至直隶的发展呢？”

张安世却又突的道：“臣又想到了，人口的问题，要应付疾病，乃是重中之重……”

副使不确定地道：“就怕他不肯来。”

于是解缙便道：“我们的计划，乃是与张安世精诚合作，借助赵国与栖霞商行的合作，为赵王殿下带来财富！

除此之外，也可借用读书人，充实我们的人丁。

如此一来，我赵国便可人丁兴旺，国力大盛，再借此机会，一举拿下整个爪哇岛，继而蚕食其他诸岛，使我赵国能够跻身天下诸藩之首。”

虽说……已有东厂的奏报，怀疑解缙与赵王似乎在蒙骗读书人。

朱棣突然道：“赵王怎么和解缙合伙了？”

显然，朱棣原本以为，让解缙去做这个长史，本质就是流放而已。

朱棣习惯性地背起了手，来回踱步，微微低垂着头细细思索起来。

“此次海贸，再不是零零散散的小打小闹了，而是教这太平府，以天下诸藩为市场，彼此之间，互通有无……你们大可以……视诸诸藩为商业上的太平府领地，懂我意思吗？”

“如此，造船业、航运、港口修建、火器制造、农具还有钢铁、冶炼等等，都可从中牟利。

至于朝廷，也增加了税赋，对于各藩而言，他们与大明联系更为紧密，就更需仰赖陛下。

陛下以为如何？”

只有解缙得知赵王即将入京，却好像察觉出了点什么来。

半响后，他颔首道：“这又是你那一套所谓创造需求的理论吧？”

朱棣叹口气道：“那你怎么看待？”

君臣议定后，随即朱棣便颁了旨意。

当然，凭良心说，解缙虽然狡猾，可比起朱棣的这个儿子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赵王朱高燧，那可是个一向缺德得冒烟的家伙。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便又道：“这个时候，就不要顾忌脸面了，到时碍于这毕竟是我赵国率先倡议，他张安世总不好不给一丁点的好处和甜头。

张安世这个人脸皮厚……用读书人话，那就叫做厚颜无耻！

可再厚颜无耻之人，也终究还是要需要拿点东西来给自己遮羞的，总不能真的脸都不要了吧……”

朱棣郁闷地道：“什么赵王，那是朕的儿子。”

“朝廷？”朱棣讶异地看着张安世。

他大抵说了今日与陛下的奏对，而后便道：“锦衣卫这边，要将各藩的讯息和情况进行汇总。

商行这边，则要进行统计，拟出各项可能合作的计划。

还有这太平府衙，要做好招待诸王的准备……”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张安世猝不及防。

张安世道：“其实臣以为，要解决这个问题，需朝廷与诸藩同心协力。”

朱棣打断他道：“你还是先思量着银子的事吧。”

张安世听罢，诧异地偷偷看了朱棣一眼。

朱棣微微皱眉，不过却还是点头。

朱棣抬眼看了张安世一眼，板起了脸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张安世道：“诸藩之所以不得不用这样的手段，吸纳百姓，实在是与大明相比，他们现在的藩地实在开发缓慢，而且较为艰苦，而土人袭扰和疾病的因素，也使百姓望而生畏。

这个问题，只能靠继续更好的经营，还有发展藩地来解决。

其他的手段，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副使眼眸亮了亮，随即道：“明白，那么下官，这便去筹办。”

张安世笑了笑道：“所以臣以为，各处藩镇，一定要繁荣起来，这才是最紧要的。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各藩在天下各处立足，分封之策……对朝廷百利而无一害，可若是藩王们就藩，内忧外患，甚至将来还有藩王被土人所侵灭，那么将来，陛下的后世子孙们，谁还肯就藩域外呢？”

朱棣道：“只是……”

张安世尴尬地道：“臣不会干别的，只懂一点这个。”

解缙道：“你不曾在庙堂中干过，自然不懂其中玄机，庙堂上行事，讲究的是师出有名，明面上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事，而真正要干的事，却都藏在这冠冕堂皇的背后。

此番召诸王进京是幌子，议定契书才是真。”

“可若是想要让百姓们离乡背井，去那万里之外的地方，只怕不太容易。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各藩才各显神通，臣以为……只要陛下分封诸藩于域外，就一定会有这样的问题。”

随使听得云里雾里，便奇怪地道：“这……解公是何意……能否明示？”

此番诸王至京城来，他已经可以想象，将是何等的盛况空前了。

“而另外还有军械和火器，现在需求量极大，大可以大规模贩售，而各藩得此之后，又可开拓他们的边界，增加他们的人口，种植更多的农产，譬如棉花，又如橡胶，还有各种矿产，臣计算过，各藩国的航线，至松江口……一线，再从松江口顺长江而将货物输送太平府，来回一趟，多则三月，少则一月，且这一带的海域，还算平静，风险不高。”

这等于是，利用整个天下四海，来滋养一个太平府，等真正滋养出来的时候，再回过头来，看那无数还在报团取暖的各府各县，到时这大明是谁家天下，自可见分晓了。

张安世从容地笑道：“怎么不可以？

各藩对直隶的各种商品需求极大，而整个太平府，也可借助各藩镇的特产，分销天下。

除此之外，还可引导商贾对各藩镇的港口进行投资，兴建舰船，以互通有无，增强商贸和人员的往来。”

不过，话虽如此，可实际上，成人的孩子却是不多。

朱棣点头道：“张卿说这些，一定又有自己的想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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