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道：“朕看……这胡广也不是夸大其词吧。”

殿中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亦失哈不解朱棣的意思，于是不敢搭腔。

随即，便听朱棣笑了笑道：“此事其中原委，现在也难以分辨，明日朝议吧，朝议之后，便能知其详。”

亦失哈道：“那么这宫外头……”

朱棣淡淡道：“宫外头……不是有锦衣卫，有东厂，有模范营吗？

天塌不下来！”

亦失哈：“……”

不过亦失哈很快便明白了朱棣的意图。

这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亦失哈虽不知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不过对他而言，其实已大抵能知道此事的真相了。

此时，有人惊呼：“刘先生被打死了，没了气……“

这里加强了卫戍，到处都是禁卫。

朱勇挠挠头，索性低头，继续喝酒。

巨大的人流，开始迅速地散开。

朱棣凝视着亦失哈：“那就说罢。”

众人看向吴公，到了如今，不少人已冷静了下来。

“张应，你去接应锦衣卫的缇骑。”

随即又道：“去请陈道文。”

张安世道：“不破不立，就是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怕个什么？

这些人，真以为咱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吗？”

至三更时分。

半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有人匆匆而来道：“没有弹压的迹象，好像还愈演愈烈，如今京城和栖霞，尽为人海，闹得极厉害，吴公……”

朱棣只撇了他一言，依旧平静地道：“又有何事？”

偶尔，会有人呼号着什么。

众人轰然应诺。

张安世看了他一眼，不甚耐烦地道：“你不好好地给我盯着，怎的又来？”

亦失哈随即道：“好啦，都回去歇了吧，下个条子，让档头们带着番子不要轻举妄动。”

顿了一下，随即又道：“不必大惊小怪，一切照常，锦衣卫这边，死死盯着即可，等我命令。”

他没想到，张安世会出这么一手，玩此等狗急跳墙的把戏。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外头发生了什么，也不在乎这一次针对的是谁的行动。

吴公眯起了眼睛，眼中透着精光，道：“这些刁民，都该死，正好借此机会，送他们一程。

而张安世既在背后怂恿，正好也可借此机会，将火引到他的身上，我倒要看看，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陛下是否还会袒护此子。”

一见这陈道文走了。

一个宦官迎着这目光，抖了一下，不知所措地道：“大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这总旗笑了：“辛苦。”

他说罢，虽是鼻青脸肿，可眼里似乎透着笑意。

“黄秀才，黄秀才，有哨声，有哨声。”

朱棣突然道：“狼子野心到了这样的地步，好的很！”

“咱们拥立芜湖郡王为天子……”

这时，突然有人来，看了他们一眼，就道：“可以放讯号动手了。”

“不敢说就别说。”朱棣冷哼一声。

猛地，整个南京城与栖霞，好像骤然之间复苏一般。

不多时，长街上，穿着鱼服的校尉开始出现。

进入了京城，京城之内，沿途的人亦是不少，倒是没有人敢冲撞张安世的车驾，人流纷纷让开道路。

张安世听罢，不禁狐疑起来，而后搁下了酒盏，凝视着他道：“你叔父怎么说的？”

众人纷纷主动请缨。

午门之外，更是乌泱泱的尽都是文武百官。

“殿下，殿下……”

“殿下说什么时候动手，便什么时候动手。”

说罢，大步流星，抬脚就走，摆驾崇文殿去了。

朱棣听罢，眼眸微微地眯起来，他脸上的横肉微微地抽了抽，骤然之间，杀气重重。

亦失哈继续喝着茶，慢条斯理的样子，若有所思。

军中本不可饮酒，不过今日模范营沐休一日，所以才可放纵一日。

要知道，似这样的事，乃是他们最擅长的。

天色已晚。

“吴公的意思莫非是……”

“啊……”

自呱呱坠地起的时候，他便好像因为自己的家族，而带着某种光环，此后渐渐成长，更是受人尊敬。

张安世落了马车，恰好宫门也已开了，于是张安世这郡王先与自己的姐夫太子朱高炽汇合，一前一后，领百官入宫觐见。

“我也去。”

“这个容易。”吴公唇边似笑非笑地勾起，接着道：“我等尽力去吩咐人立即动手吧，此事不可迟疑，刁民不过是乌合之众，只需挑唆，便可成功。”

这吴公这才阴沉着脸道：“去查一查，厂卫出动弹压了没有。”

“殿下，陈同知……那边，有紧急的事，其他人他不放心，便让卑下亲自来奏报。”陈道文道。

说到底……还是东厂没本事，连打下手都不配。

朱棣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可恨！”

于是，他回到了司礼监。

“杀去紫禁城！”

“这……陈同知只说了他们。”

“呀……”有人捶胸跌足，哀嚎道：“刁民安敢如此，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吴公……这真是礼崩乐坏，人为猪狗了啊。”

而后，越来越多的竹哨声开始自四面八方响起。

“我冤枉……我……”

不管怎么说，厂卫也是一家，再者说了，这事陛下知情，张安世布置，却瞒了他亦失哈，这……不免让亦失哈心情颇有几分低落。

人群没有散去，似乎都在默契地等待着宫中的回应。

这里济济一堂，也是一夜未睡，在此的人，既有商贾，也有一些读书人。

亦失哈忙道：“陛下，这显是无知百姓……”

“我等便是沛公？”

“动手？

为何要动手？”张安世笑道：“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吴公冷声道：“去！”

亦失哈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些该死的刁民。”

原来却是到处都闹的厉害，大臣们不敢下值回府，此时心急如火，却又不知宫中的情况，当下，也只有宫中最安全，便纷纷从附近的部堂里来此聚集，等待今日的朝议。

“吴公，吴公……”

他所能知道的，这必是张安世的手笔，而让他心情糟糕的是，张安世闹这么大，居然没有带上咱。

陈道文道：“遵命。”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一声尖锐的竹哨刺破了长空。

朱勇活跃起来，看着张安世道：“大哥，这又是演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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