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染疾
赵大虎听李炎卿一说,一拍大腿“我他娘的怎么没想到呢?
是啊,我反正明天就走了,今天借多少钱也没关系,他们还敢追到我广东要债去?
要不还得说你们读书人不是东西,想缺德主意都不用费劲,一拍脑袋就来。”
他这种无抵押借贷方式,在后世看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在这个时代,毕竟还是要讲一些个人信用,各放印子的机构,也都拥有足够强大的劝导团队,会让负债人,心甘情愿的拿出自己最后一个铜板来偿还债务。
赵大虎作为一个响马世家的后人,信誉度还是有心意的。
同时他又是个动手能力极强,偿还能力良好的优秀借贷人,曾与各放贷机构有过长期愉快合作的经验,那些人也就不曾防范,几家放印子的地方,挨家跑下来,居然被他借到了二十两银子,比还的债还多。
“嘿嘿,我说李先生,你说我有了这二十两银子,是不是可以去富贵坊那边试试手气,我万一要是赢了,咱们这一路上可就风光了。”
“十赌九诈,百赌百输。
你若是想把咱们筹措出来的路费扔到赌场里,一路乞讨到广东,我倒也没什么可说。
毕竟咱两人,你才是东家。”
“乞讨?
不至于吧,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你们那个不是能那什么么?
哦对,打秋风,咱们可以一路打秋风到广东啊,不但吃好喝好,还能挣钱呢,这小玩几把怕什么?”
“你不是读书少,你是没读过书。
打秋风,就凭你么?”
赵大虎听着有气,刚劈胸一把抓住李炎卿的衣领,李炎卿就冷笑一声“十万两!
看在钱的份上,还不赶紧给我撒开!”
赵大虎悻悻的松开手“这都是看在钱的份上,可不代表我怕你。
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是最不喜欢别人拿这条来挖苦我。
我凭什么不能打秋风,难道就因为我不认识字么?”
“对了,就是因为你不认识字。
打秋风不是打杠子,不是你到了那,当官的就给你拿钱。
你得跟人家谈话,说说你是哪一年中的举,做的什么文章,哪位大宗师点的你的功名。
少不得还要谈论些文章,讲些圣贤文章,经史子集,你这些会么?
就你这副模样,到时候用不了几句话,就要露出跟脚,那可是衙门,你琢磨凭你兵器谱排行第八十五名的身手,有把握从衙门里跑出来么?
所以咱们这一路上,就得省着点活,紧着手头的银子使唤,等到了任上,再想办法回本。”
被他这一盆冷水兜头泼,赵大虎也没了火种,只好拉着李炎卿找了个小酒馆先喝了个八分醉意,又找了个半掩门的人家去救济贫苦。
那位半掩门子也上了点年纪,生意淡了,不过与赵大虎是老相识,彼此熟悉。
见了李炎卿,她两眼放光道:“这是你们江湖上哪位好汉?
看这模样,文质彬彬倒是有几分像个读书人。
难不成,是你交了好运,与江湖上的侠少交了朋友?”
“行了,把你那套收起来吧,他可不是那些羊牯。
这人是个正牌读书人,与我老赵合伙做买卖的。
赶紧安排个人陪他,咱们两个好好快乐快乐。”
这半掩门子到邻街寻了个刚入行的**过来,与李炎卿胡天胡地弄了一夜。
等次日清晨,天光大亮,赵大虎仔细端详,才发现那小**的模样身段,比那半掩门可强多了,不由暗恨自己输眼,有心多留一天,再周济周济这**。
可是李炎卿把脸一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咱们可是赶着去发财,不可为女色耽误了行程。”
等出了院子,李炎卿才道:“有点出息,几个县城的女人,就把你迷住了?
等到了任上,有的是好人家的闺女,你倒时候想弄哪个就弄哪个,那才叫威风,在这花钱买乐子,有什么意思?”
赵大虎一想起自己到了任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一张糙脸上又露出笑意“嘿嘿,你不说我倒糊涂了。
还是你说的对,我没想开。”
他到估衣铺,买了直裰,方巾,穿在身上,就如同有人在他身上丢了几百个臭虫一样,在脚力上浑身上下不自在,扭来蹭去“我说李先生,这等衣服,也是穿得的?
我看你穿在身上,全没什么妨碍,我穿在身上,却似被官差拿住上了绑绳,周身不自在,难道真像那说书先生说的,这等衣服,只有你们读书的文曲星穿得,其他人穿是要遭报应的。
我看这天可有点阴,不至于天打雷劈吧?”
“东翁何出此言?
你乃是国朝举人,堂堂香山大令,你穿不得这衣服,谁人穿得?
不但你能穿这个,以后还要穿圆领,戴纱帽呢,想想钱和女人,你就不难受了。”
赵大虎讪笑道:“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一切都看在银子份上,这点难受的劲,我也忍了。”二人又行了一段,赵大虎又得意起来“我告诉你,若不是你结交了我啊,打死你们也到不了香山。
你可知,这沿途有多少打闷棍、套白狼、蹲岗头、放冷箭的好汉么?
山东绿林兵器谱上排名六十到一百的好汉,有一多半,都在这一代做生意。
若不是有我老赵保驾,我保你到不了地方。”
两人一路到了兖州雇了艘船,沿运河南下,直奔江南地方。
舍马登舟,周转换船,赵大虎这北地豪杰,却是受不得南方气候,水土不服,几日里与五谷轮回之地结下了大好交情,把个铁打的金刚弄的面黄肌瘦,四肢无力。
还是李炎卿给他开了方子,抓了汤药,才渐渐有了好转。
赵大虎忍不住感谢道:“多谢李先生出手相救,原本我还不敢信你,汤药只敢喝一半,倒一半。
若是早信了先生,怕是这病早就好了。”
“东主,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咱们是一家人了,你何必对我提防?
我家当初在京师可是开生药铺的,知道西门庆么?
我们便是同行,我开的药,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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