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始终听的一知半解，虽然是过来人，但她还是没能想象出下午在这个房间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没办法，她的心眼要是有那么活泛，也不会顶着林黛玉乳母的身份，在大观园里生生混成了透明人。

不过她对林黛玉的关心却不是假的。

因方才摸着那被褥上有些发潮，林黛玉身上也是汗津津的，便先拿毛巾简单给她裹弄干净，弄了一身居家的衣裳，然后喊来紫鹃雪雁两个服侍林黛玉用饭。

趁着林黛玉用饭，她又将那被褥全都换了新的。

正准备把旧的抱去外面洗晾，雪雁忽然凑上前来，主动抱起了最沉重的褥子，笑道：“妈妈，我帮您吧。”

王嬷嬷见紫鹃正给林黛玉续汤，只当是雪雁在一旁插不上手，所以才来帮自己的忙，便随口应了一声，领着她往外走。

不想等到出门之后，雪雁随手将褥子往栏杆上一搭，便扯着她去了角落里分说……

…………

入夜之后。

唉~

王嬷嬷暗叹一声，悄默声的起身到了外间，

但转念一想，焦顺若要用强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过了今儿我就不急了。”

“暂时是哄住了。”

再者说了，为什么非要拖到明天再试？

下午明明也还有尝试的机会，而且那时候自己也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但他却再未尝试过……

“那可多了。”

“没什么，我就是再想，林妹妹这会儿身在何处，又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正惦记着我……”

没能拦到人力车的，焦顺终于腿儿着回到了家中。

就算紫鹃雪雁几个不够忠心，也该是丢下林黛玉四散奔逃，怎么会为那恶狼站脚助威呢？

这也太荒诞了！

于是他长出了口气，释然的拍了拍脑门：“对对对，是我想岔了、想岔了，林妹妹这次南下肯定是一路顺风，等到了苏州老家，咱们府里派去的人也就该到了。”

焦顺两手一摊：“身边能给她解惑的就只那王嬷嬷一个，但我早已经布置妥当了，只需那王嬷嬷装傻充愣几句，难道她还好意思去找别人打探不成？”

远的不说，但只说这消息一旦传到薛家……

趁着夜深人静，林黛玉不自觉回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一切。

“啊~~！”

眼见他一遍遍重复着，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袭人忙打断他的痴人呓语：“二爷，不过就是一场噩梦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喏~”

一来她自己也觉得，昨儿是因为紧张过度的缘故；二来进京这么多年，她还从没有认真逛过这四九城，如今既然是要远遁江南了，临行前也确实该再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贾宝玉连连摇头，又颤声道：：“这也许是什么预兆也说不定！”

大观园、怡红院。

难道说……

忽然间贾宝玉惨叫一声从床上翻身坐起，满头大汗手舞足蹈的哭喊着‘林妹妹’。

等到了卧室，史湘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又一叠声的催问起来。

不等林黛玉开口，雪雁便忙躬身退回了院里。

林黛玉拥着月白缎的夏凉被，看着守在自己床前王嬷嬷，已经不知多少次欲言又止了。

前脚刚跨过门槛，一顶带面纱的精编草帽就递到了林黛玉眼前。

“出去？”

首先是焦顺一开始过于粗鲁，后续又显得小意殷勤耐心十足，这前后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些？

…………

“为什么要去外面？”

夜色渐深，袭人只着一件小衣侧坐在贾宝玉床头，正迷迷糊糊有一搭无一搭的给他打着团扇。

林黛玉依旧一脸警惕。

“二爷这是梦见什么了？”

林黛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看着焦顺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焦顺心下得意，半路上挨个抱着啃了几口，这才挺胸叠肚的去了后宅。

“那然后呢？”

“又怎么了？”

正兵荒马乱呢，雪雁又小跑着折回了堂屋，一进门就道：“快别忙了，外面只有焦大人一个！”

说着，他激动的捧起袭人的柔荑道：“袭人，你知道吗，老太太已经答应，等把林妹妹从苏州接回来，就给我和林妹妹定下亲事，往后她与宝姐姐是一样的！”

说着说着，又双掌合十念起了阿弥陀佛。

若在以往，看林黛玉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且还猜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王嬷嬷早就该主动挑起话题了。

焦顺扶着她在床头坐好，嘿嘿笑道：“我趁她一开始紧张无措，便刻意往粗鲁了来，然后……”

于是略一迟疑，林黛玉便跟着雪雁迎到了院门外。

史湘云娇嗔一声，旋即又面显忧色：“这个法子能成么？

林姐姐可不是好糊弄的，倘若被她觉察出不对来……”

“应该说也就是你老爷我才能做出来！”

贾宝玉板着指头数了起来：“头一个就是凤姐姐，二一个是鸳鸯和琥珀，还有……”

万幸！

焦顺既不答话，也没有收回那精编草帽，而是目视黛玉身后的雪雁。

自此一夜无话。

焦顺远远瞧见，忙紧走几步上前，扶着她的腰肢嗔怪道：“都说了别着急、别着急，你怎么总也不听？”

说着，他硬是把那草帽塞给了林黛玉，然后一片腿儿跨坐到了自行车上，拍着后座催促道：“苏姑娘，走吧，趁这个机会，我正好带你瞧瞧京城各处的景致。”

“你放心，这事儿她自己哪能琢磨的清？”

等在心里谢了皇帝十几遍之后，袭人才发现贾宝玉不知何时，也望着头顶的蚊帐发起呆来。

说着，俯下身在史湘云耳边低语了几句。

因为下午精疲力竭后，被焦顺搂着睡了一觉，醒过来又因为口干舌燥，多喝了些银耳汤的缘故，腹中微涨又精神十足，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多少困意。

毕竟从来没有比较过，史湘云暂时还不能理解他这份骄傲，因此很快又将注意力扯回了正题上。

还算熟练的侧坐到了后座上，林黛玉正犹豫该抓住什么借以稳定身形，焦顺就像是长了后眼一般，左右一捞抓住她两只柔荑，然后牵扯着环在了自己腰上。

忽就听外面叮铃铃乱响。

“二爷在想什么呢？”

“嘘~”

史湘云下意识颔首。

焦顺则是一本正经的瞎掰：“我昨儿想了半宿，觉得应该是你太紧张了——毕竟咱们说到底也没见过几面，所以我就想着带四下里转转，等熟悉了再……”

初时只觉得羞不可抑，竭力想要将那份窘迫的记忆排出脑海，但越是如此，那记忆就越是潮水般涌来。

自己倒不是贪图焦大爷许下的好处，而是因为留在京城对于林姐儿来说，确实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和宝姑娘一样？

袭人上午因被宝玉撞倒，当场摔了个七荤八素，后头就没跟着进去，所以直到现在才听说此事。

史湘云闻报，也早捧着肚子迎到了院门口。

说着，又催促紫鹃等人抓紧时间收拾行李。

史湘云边挽住他的胳膊往里面迎，边悄声问：“怎么样？

林姐姐那边儿……”

不对，是即将失身于焦大爷，那就该与焦大爷好好过日子才对——人家史大姑娘又没说不让林姐儿过门，偏自家姐儿非要钻这牛角尖。

与此同时。

焦顺这才回头拍了拍身旁的自行车，不容置疑的道：“我载你四下里转转。”

贾宝玉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袭人听了掩嘴直笑：“二爷不知道别人，难道还不知道紫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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