唦。

傍晚，夏风拂过爬山虎的藤叶，给屋里送来一丝清凉。

“哥！”

“别喊啦，快啦！”

“你好慢呐，人家好饿。”

“不是让你们先吃嘛。”

凛从厨房出来，把刚炒好的青菜端上桌：“等我干嘛。”

“老妈不让我吃。”女孩很委屈。

“你就瞎喊，你哥不在家的时候怎么从不听你说饿？

一天到晚没个停的，就知道打扰你哥学习。”

“哪有。”

女孩噘嘴，又冲刚坐下来的凛吐吐舌头。

“吃你的饭啦，傻乎乎的。”

“你才傻！”

“没你傻。”

“你傻！”

“你最傻！”

“你超级傻！

超超级傻！

超超超……级傻！”

“你……”

“你俩给我好好吃饭！”

“喔——”

“阿凛，给你爸上个香吧。”

“嗯。”

凛正和妹妹挤眉弄眼，闻言一怔，点点头。

本有点嬉笑的女孩安分了，乖乖地坐着。

“吃饭吧。”

“喔——”

稍稍安静后，屋里又响起聊天的声音。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见到陈阿姨的女儿，叫什么？

陈什么？

很标致的一个姑娘，很有礼貌，听说啊，很勤快很能吃苦……”

“嗯。”

“你见过她的儿子吗？”

“没有。”

“哦，我见过一次，好像在上高中，挺懂事的一个孩子，还会帮他妈妈提东西，长得跟你差不多高咯，就是有点瘦，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孤僻，就是不喜欢说话，嗯，叫什么名字来着？

嘶，嗯陈什么，名字挺好记的，陈一还是什么……”

“呼……”

“哦。”

凛踢一下低着头吃饭失笑的妹妹，瞪了她一眼。

女孩扁扁嘴，一脚踢回去，然而却踢了个空，小脸不自觉就虎了起来。

“唉，陈阿姨也不容易啊……”

“啊。”

凛一边在桌子下和妹妹互踢着，一边不时地‘嗯啊哦呃’地应着母亲的唠叨。

虽然没有不耐烦，却也有点不以为意。

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老妈你八卦也八卦的太失败了……不过，这个陈阿姨，凛是见过几次，她的女儿叫陈沁，也打过两回照面。

虽是新近知道的邻里，但凭几次偶遇问好的感觉，年长的慈祥和蔼，年轻的文静有礼，确实很易相处。

“哎呀，那个姑娘好啊，家里穷，连高中都没上，帮着她妈摆地摊，还读书，硬是自考上大学了，现在还被保送，带薪出国深造……”

“嗯。”

凛敷衍地回应着，心里却在苦笑。

自从暑假回家，母亲隔三差五就说起这个陈沁，让他很无奈。

虽说天下母亲都有一颗当媒人的心，然而，亲爱的老妈，您也太看得起自己的儿子了吧？

虽说家境一般，可人家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气质独立、知性，属于至少能打个7分的耐看型，你哪来的自信会觉得她能瞧得上你儿子？

真当你儿子是人民币造的么。

“多好的姑……”

咚。

突然，桌面抖了下，碗碟都抖了抖。

“我吃饱啦！”

从凳子上蹦起来，女孩飞也似地跑回房，“拜拜！”

“做什么？”

“没……事……”

凛揪着眉，挤出一个比哭稍微好那么一点的笑容。

稍不留神，脚趾踢到了桌子的横条……妈滴！

臭丫头！

算你跑得快！

“唉，你们俩兄妹啊，上辈子就是冤家，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尤其是思思，你不在家，天天喊着要哥哥，你在家，又和你闹……”

“唿——”

凛听着母亲的牢骚，不自觉就笑了，摇摇头。

而后，母子两人又边吃边说了一会儿话……基本就是母亲说，儿子听，一直到晚上7点，凛才帮着收拾碗筷。

自从去年开始，在家的时间里，这些都是日常，他早已习惯，倒是轻驾就熟了。

“阿凛……”

“哈？”

“我今天碰到你郑阿姨，她跟我说了一下思思……”

叮。

凛把洗好的碗抹干，放在碗架上，“哦。”

“听你郑阿姨的意见是，手术尽快做比较好，她可以到市里的医院预约，都是最好的医生，还可以报销一部分费用……”

“妈！”

凛打断了母亲的说话，将擦干手的抹布一丢，挂在墙上的挂钩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还几个月，不谈这事了好吗？”

“我知道……”

“我们说好了！

这事我会处理好吗？

所以，不说这个好吗？”凛抱抱母亲的肩膀：“我有点困，进去躺会儿。

你等会看电视别看那么晚，早点睡啊。”说完，他推推母亲，示意她安心之后才走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他仰面倒在床上。

白漆的天花板，茫茫的仿佛布满迷雾的前路。

凛有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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