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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八)猎人(2/3)

“快来瞧,孩子,看见那一行足迹了吗,那是鹿的脚印。

可人再机灵也别想跟鹿比腿快。

你就坐在这儿,等鹿来吧,注意一定要坐在下风头。

耐心点儿,不要怕躲的时间长。”

他坐在林子里直发抖。

要我守在这儿等鹿儿上门?

我才不干呢。

我要顺着足迹找去。

他想。

他迎着扑面而来的风,在树林子里悄悄地摸去。

树林子里暗得很,树是黑褐色,抹上了一层银白,地下则象一片深橄榄色的天鹅绒。

鹿儿在哪儿?

他踢开了一根挡路的小树枝,只听见得得的一阵响,一头雄鹿在矮树丛中窜了过去。

他一愣:好家伙!

鹿儿跑得倒是真快。

这一来他就留神多了。

后来他发现了一道鹿的足迹,就屈下腿去,轻轻地把蹄印摸了又摸,心里感到一阵兴奋。

我一定要把这头鹿儿给找到。

他想。

他在树林子里悄悄地走了两个钟点,脚踩下去都要先看个仔细,后跟先下,脚趾随着轻轻着地,而后才把重心挪过去。

干枯的荆蔓勾住了他的衣裤,他就悄没声儿的,一个刺一个刺的解开。

在一块林间小空地上果然见到了一头鹿,他连忙就地站住,一动不动。

风轻轻地吹到他脸上,他觉得连鹿的气味都闻到了。

乖乖,好大的家伙!

——他看得暗暗惊叹。

那头雄鹿在百来码以外慢慢扭过头来,两道目光从他身旁扫了过去。

他举起枪来,手却抖得厉害。

瞄准器直打晃。

他只好把枪放下,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瞧你象个娘们儿!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把枪举了起来,这回就托得稳稳的了。

终于他把准星对准了鹿儿前腿腿肌下面点儿的部位。

我要一枪打它个对穿。

他想。

“砰!”

那是别人开的枪,鹿却应声倒下了。

他拔腿往前奔去,几乎哭了出来。

是谁打的?

那是我的鹿啊。

哪个王八蛋打了我的鹿?

我非宰了他不可!

老马丁却冲着他笑。

“孩子,我跟你怎么说来着,我叫你坐在那儿别动嘛。

这头鹿是我顺着足迹找到的。”

“是你惊走了它,撞在我手里的。”

“呵呵,我隔着里把远,就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你胡说!

你简直是一派胡说!”

孩子扑到养父的身上。

抡起拳头就想打。

老马丁哈哈大笑,把他推开了。

“瞧你这模样儿,不成了个愣小子了吗?

嘿!

要想打翻你老子,你还得再吃上十年饭。”

“那头鹿本来是我的!”

“落在谁的手里。

就是谁的。”

眼里的泪水止了,干了。

他在想,要是刚才他的手不抖的话,他早就先下了手了。

老马丁笑着对另一个大人说道:“是啊,我们的斯诺就是从来不肯低头服输。

什么事情都是这样。

大概在他十二岁那一年吧,镇上有个臭小子老是欺侮他。”(说到这里他一只手拿着帽子,一只手抓了抓白发蓬乱的后脑。)“那个小子每天都要把斯诺揍一顿,可斯诺到第二天总要回去再找他干一架。

我告诉你说。

斯诺最后还是把那个小子打瘪了。”

“后来长了几岁年纪,大概到了十七岁上吧。

他就常常到八月的赛会上去降烈马,他降烈马还很有点名气。

在县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骑师了。

可没想到有一回老远的从丹尼森来了一个家伙。

一场正式比赛,公证人什么的样样都有,比下来斯诺偏偏就输在那个家伙的手里。

我记得斯诺当时气得两天都没有跟人说一句话。”老马丁特意加重了语气告诉他的邻人说。

捕鹿、打架、赛会上降烈马,把这些时间统统加在一起,一年也总共只得十来天。

生活中更多的则是其它:近处是绵延不断的一大片平坦的土地,远望是一脉青山,一天三餐总是在大厨房里吃,同桌的总是养父母、兄弟,加上牧场上的那几个工头。

再有就是听听牧场工人小屋里的谈话。

那声音总是轻轻的,带着沉思的口气。

没错儿,那小姑娘肯定会记得我的,只要她那时候并没有醉糊涂。

些,就是杨雪峰受到的“教育”了。

日复一日,永远是在那牛群扬起的尘土里,耀眼的阳光下,度过漫长的下午。

谁不腻烦呢,坐在马鞍上昏昏欲睡,那滋味可实在不好受。

心,说不定一头还挂在镇上。

“斯诺呀,心儿里头痒痒的是不是?”

懒洋洋、昏沉沉的,觉得欲火有点蠢动。

跨下的马晒着阳光,皮毛里腾起一股热力,熏得大腿暖烘烘、软绵绵的。

是啊,是有点儿。

“镇上打算要办国民警卫队呢。”

“那又怎么?”

“我在想,只要军装一上身,就不愁没娘们儿送上门,再说,到了队伍里枪也可以打个痛快了。”

“好吧,你要去的话,没准儿我也跟你一块儿去。”

杨雪峰生平第一次打死人,就是在穿上了国民警卫队的制服以后。

那时油田里闹起了罢工,有一些工贼给打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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