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谈不欢(1/2)
宜将剩勇追残寇,黄局长的做事风格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
所以,两人稍事休息,抽完两支烟后,他带着贾栋材又开始清理排水口。
好不容易清完,已经是天色渐暗,强壮如贾栋材也累成了死狗一条,瘫坐在旧方凳上只差吐舌头。
“吃根烟”,同样累极的黄局长递了根烟过来,自己点着后又把打火机扔过来,同时也扔过来一句:“材伢,你平时做事不积极,是不是因为分配的事?”
这没什么难猜的,即使自己没当面跟领导抱怨过,所里的人谁不晓得?
人家农专的都能进农业局,自己一个省大毕业的园林植物与观赏园艺学士却被划拉到这破单位,谁心里能没怨气?
被揭破心结的贾栋材没什么好隐瞒的,人家能三十来岁当大局副局长,那就肯定比自己更有本事。
在这样的人面前撒谎,鸟用都没有,所以他很光棍道:“嘿嘿,那么多大专生都能进机关坐办公室,我哪会没想法?”
“所以,今日要不是脑壳进了水,要不就是她的原因,我讲的对吧?”
这话可真他妈的恶心,再联想起前段时间人秘股王娓娓那不阴不阳的玩笑话,贾栋材不禁一阵恼火。
还真他的是池浅王八多,自己和黎冬多说了几句话,就把脏水往他头上泼?
操,即使是,又怎么样?
男未婚女未嫁,关他们鸟事!
可话到嘴边,被恶梦硬生生吓得变成熟些的贾栋材生生咽了回去,半玩笑半不满道:“黄局,您老人家也是师大毕业的,该不会跟那帮村夫愚妇一般,听风便是雨吧?”
这才是省大高材生的样子嘛,年轻人就应该有锋芒,而立之年的黄局笑了笑,狭促道:“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贾栋材知道后面一句是什么,但他又不是学中文的,去哪找句古诗应和?所以,他索性直截了当道:“黄老师,你就别笑话我,我语文不好。”
也在省城呆过四年的黄局,还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更不在乎这小子是不是真有那想法。
他和贾栋材的观念一样,别说没什么事,即使有事也是男未婚女未嫁,关旁人何事?
所以,他也很直截了当道:“那你跟我说说,什么事让你突然转变了?”
黄局长这人太精明,贾栋材自认不如,索性实话实讲,仅在里面掺那么一句假话。
“如果是昨天,我肯定不会过来,跟我没关系的事,我跑来搞么?
嘿嘿嘿,我哥哥是书生,他老人家刚在饭桌上教育我,讲‘生活如强奸,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
“
‘哈哈哈哈’,世事洞明的黄局长被这混小子的坦诚给逗乐了,大笑着打趣道:“材伢,你哥也太不会讲话了。
嗯,你应该这样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是是”。
见平时吊儿郎当的贾栋材连声称是,一如他当年在县政府办时对领导的明为恭顺实为戏谑,不禁勾起了仕途不顺的黄局长的愁肠。
城建局副局长兼园林所所长看似是组织重用,其实是前途堪忧。
以他在政府办就是副科级干部的资历,最好的前程是再熬两三年当副主任,然后顺理成章地去当乡镇长。
即使当不了副主任,也应该去乡镇当副书记,等机会转正。
一旦调任了县直单位的副职,除非是运气极好,否则都难逃‘副科病’的结局。
脸上笑容仍旧,心里一阵烦躁的黄局长,冲擦完了电瓶的黎冬招了招手,把她叫过来询问道:“昨天跟今天上午的营业额有几多?”
号称城建之花的黎冬面容艳丽、肤白如雪,穿着一件单薄的碎花连衣裙,腰系一条浅色丝带,显得细腰盈盈一握。
擦电瓶时出了点汗,薄如轻纱的裙子贴在身上,前凸后翘的身材更显曼妙。
可惜的是这女人在沪市念了三年园林学校,学会了沪市女人的衣着打扮却没学到人家的一分精明,领导的问题她居然一无所知,吱唔道:“黄局长,我不晓得”。
黄局长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质问道:“你也是在这上班?”
“我”,被质问的黎冬立即粉脸通红,低头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见这女人如此窝囊,黄局长被气乐了,嘲讽道:“知道什么叫金玉其表吗?”
话音刚落,低头的黎冬垂泪欲滴,平时跟她关系还过得去的贾栋材知道里面的猫腻,连忙玩笑式地打圆场道:“黄大局长,你这就不公了。
黎冬又不管收钱,她哪晓得有几多营业额?”
所里隐约有些江义贪污电瓶车票款的传闻,加上贾栋材这么一提醒,很不高兴的黄所长也转过弯来,但仍然严肃道:“黎冬,你能考上小中专就证明你是聪明人,以后工作上不光要守纪律还要处处细心留意。
我跟你讲,不要把工作当饭碗,要把工作当事业。”
“哦”
“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
“哦”。
看着打扮时尚的黎冬逃似地离开,黄局长露出几分苦笑,无奈地连连摇头。
上下同欲者胜,风雨共舟者兴,有点文化的不思上进,何况是那帮老油条?
坐旁边抽烟的贾栋材会错了意,陪着笑却颇不以为然。
谁他妈的天生会做事?
再说,遇人不淑又不是她的错,没人谴责那位始乱终弃的赵公子,却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要他说,这女人虽然好打扮了一点、娇气了点,但比所里那些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强得多。
抽完一支烟,烟瘾很大的黄局长又用烟屁股续了一支,突然想起‘长江防护林’的事,不由心里一动,询问道:“材伢,你在苗圃里实习过吧?”
“呵呵,差不多一年吧。
赣昌园林局的况局长以前是我们学堂里的校团高官,我们这一届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他白打了一年工。”
“怎么说?”
园林局苗圃里的临时工都450元/月,贾栋材这帮专业技术人员不但一分钱工资都没有,连伙食都得吃自己的。
“你们也学到了技术嘛。”
“呵呵”,贾栋材不屑地笑起来。
“笑什么?”
贾栋材比了个手势,嘲弄道:“领导,我们大三就跟着老师泡在苗圃里、工地上,还要去他那学?
晓得我们在沿海实习的师兄几多钱不?
800块钱一个月,还包吃包住,连来回都专车接送!”
实习还拿这么高的工资?
吓了一跳的黄局长连忙问了几句苗圃里的事,怀疑道:“不可能吧?
我听林业局的朋友说,育苗最多也就是不到20%的净利。”
公家的摊子,哪能跟私人比?
有心缓和关系的贾栋材掰着指头,给领导讲解起苗圃里的门门道道,更把临时起意的黄局长听得心花怒放,连忙商量道:“栋伢,如果所里搞个苗圃,你愿去管不?”
只想着与领导缓和下关系的贾栋材心里一抖,迟疑道:“黄局,您的意思是?”
电瓶车的生意做不了几久了,得马上找个新财源,否则光靠一年万把块钱的门票,还不够所里开支,更不要提做工作。
现在园林所开了个好头,上上下下都对自己还算满意,只要园林所能继续好下去,自己总能找到机会的。
但是,如果园林所高开低走,好不容易搞出的一点成绩都会被领导淡忘,还可能落个办事虎头蛇尾的评价。
当然,这些事,黄局长是不会告诉贾栋材的。
会说官话的黄局长从锻炼年轻人的角度去说服,可贾栋材不想乖乖就范,哪怕他想与领导缓和关系。
因为那是个真正的火坑,没搞成,黑锅肯定是自己背;要是搞成了,那就更麻烦。
以黄局长这样的做事风格,即使日后他高升了,为了园林所的牌子不倒,难保不会把自己按在苗圃里继续发光发热。
操,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惊失色的贾栋材连忙道:“黄局,我哪有那本事?
不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
园林所说是园林所,但学园林的就三个年轻人,连黄局长自己学的都是中文,哪懂育苗之类的事?
反倒是贾栋材虽然满腹怨气,但公园里的花草从育苗到种植、养护,都是这小子带着刘明亮他们在搞。
刘明亮头脑灵活,还有一定的家庭背景,估计这次能被选调不成问题,想倚重都指望不上;黎冬则是个怨妇,成天都在混日子;现在想做苗圃搞收入,不抓这送上门来的小子当冤大头,他还能去哪再找个懂这些的人?
“你放心,我在政府办呆了几年,上上下下都有些朋友,县里造林任务那么大,光苗子就要买几百万,我们总能分到些汤汤水水的。”
一听是搞靠数量赚钱的林业苗木,贾栋材倒是松了口气。
那玩意是有时间性的,完成了造林任务就可以撤,但该提醒的还得提醒,而且得站在领导的角度上去提醒,否则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
这些东西,以前实习的时候就有师兄教过,善于学习的贾栋材照搬过来用就是。
“黄局,林业苗木技术含量不高,我可以去搞。
不过,我觉得您有点太乐观,即使赚到了钱,又能怎么样?
前年跟去年大家拿的钱不少吧,今日下大雨,来上班的人不就只剩黎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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