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像极了凡人的生老病死。

可以说是一种另类的轮回。

地府的法则众多，可它们同样是恒定的。

每一个鬼差的消亡，都意味着有一个鬼差可以脱离规则，进入到其他轮回之中。

大概唯一和阳间不同的就是，他们可以通过一些途径，来延缓自己融入规则的时间。

而这一时间，多到数百上千年，少到短短几年，全看个人对于自己本心的坚持和理解，以及对抗怨力的手段。

这么严肃，神圣的场合里，她不去修炼不去感悟也就罢了，甚至还拉上了李冬，非要和他聊一聊所谓的人生理想。

这放在谁身上谁会乐意？

“手机......还是有的。

流量免费，不需要wifi......”

他显然明白，若是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给予路瑶答复的话，她定然会追问个没完，而后再一脸不屑的对地府的种种不人道做法，进行一番犀利又深刻的点评。

这种事情，不过是走了四五里路，就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了。

路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有手机？

有网络？

最最重要的是，流量还是免费的？”

李冬点了点头，再次明白了自身的无助。

你说这丫头的关注点真的是非常的五花八门。

不论是手机也好，八卦也罢，你都有心情去关注阎王爷的私生活，你咋就没用上一点点的时间，来考虑一下自己的修为进度呢？

难道她活着，就是为了混吃等死吗？

你说你在阳间的时候是这般活着的，甚至是觉得自己活得有滋有味，行！

就算你觉得自己活得异常有价值，异常有水平。

干了太多寻常人不会去干的事情，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诸多本质。

可是你现在人都死了，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换一种活法儿，在下面重新开始吗？

很显然，她并没有这么一个觉悟。

“太好了！

你知道吗师父？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用流量去看电影啊！

活着的时候刚买了个无限流量的卡，还没怎么用呢！

人就死了！

你能体会我那深刻，且发自肺腑的伤悲吗？

你知不知道那流量死贵死贵的，像你徒弟我这种女屌丝，根本用不起啊！

那无限流量的手机卡，简直就是我生命中的曙光！”

路瑶停下了自己的解说，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李冬问道：“师父你知道什么叫做曙光吗？”

“......”李冬无言了，他就算是个白痴行不行！

我哪儿是你师父啊！

你是我师父才对！

这一本正经的解说所谓的无限流量卡，有用吗？

他现在就想问问她，有什么用！

可他不能问啊！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说也不想让一个正值年华的女孩儿用不屑的眼神和论调，对他进行一番深刻而又通俗易懂的嘲讽。

“我懂曙光是什么意思！”

路瑶一拍自己大腿，用肯定的眼神望了一眼李冬。

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几乎让李冬当场发狂。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

他都不知道，自己活了这么久，被人称呼为“聪明人”，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师父你肯定懂得！

明明已经看到了曙光，却在刚刚步入这梦寐以求光芒的刹那，‘咣当’一下趴在了地上。

啧啧！

这种感觉，这种绝望！

啧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还“哐当”一下，你咋不“吧唧”呢！

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都说了不可言传，那你还说个锤子啊你说！

李冬一脸的无奈，人家一上来就说自己肯定懂得。

那就懂得吧！

“为师能够体会，能够体会。”

“不！

你不能！

你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痛，你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

李冬挠了挠自己的头，开始觉得自己跟不上节奏了。

左右话都让你给说完了！

懂也是你说的，不懂还是你说的。

那自己这，究竟是该懂，还是不该懂啊！

“瑶瑶，我想问你个事儿......”

“太痛苦了我告诉你！

我知道你不懂，可是我给你比喻一下你就懂了。

比如说你从来都不会做饭，历经千辛万苦，毁了无数的材料，废了大把的时光，终于做出了一道能看能吃的菜品。

结果在装盘子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洒了一地，一口也没吃上！

你说这个时候你郁闷吗？

绝望吗？”

“......那，那是该绝望一下的。”

路瑶再次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你看，就说师父是聪明人，都会举一反三，果然不同凡响啊！”

“......”

神他妈举一反三。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就装了一团子浆糊，都转不动了。

而且这两件事，从根本上来说，那根本就不同好吧！

这能硬扯到一块儿去吗？

他不过是想问问她所学法诀的进度，这一绕两不绕，他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你听我说，为师知道你悲痛欲绝。

知道你那什么流量卡，让你心中万分惦记。

只不过这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多说了。

咱们说说现在，现在可以吧！”

“师父你说，我听着呢！”

李冬这个时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丫头还算靠谱，不管怎么说，怎么废话，总还是给了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活了一把年纪了，有机会能够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竟然让他有一种由衷的庆幸，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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