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废墟中，彩光不再暴戾，而是很柔和的聚在秦灵暗身边。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着，突然陷入梦境。

“救我……”

无边的水淹没了呼救的声音。

幼小的身躯在水里显得如此脆弱，仿佛只要再施加一点儿力就能弄死。

水自四面八方涌来，眼前是模糊的，耳边有水灌进去的声音，鼻子里是腥臭的水味，嘴巴紧抿着，水却依旧灌进了舌喉，肚子里钻进了鱼儿，感受着鱼在他肚子里乱钻，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发间玉簪闪烁，眉尖印纹一亮。

秦灵暗再次睁眼，发现一双手伸入水底，他感觉这双手很暖，不由自主的伸手握紧对方。

秦灵暗被拉出水面，恍惚间，他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眸。

那眼睛真眼熟，像师尊的，却并不是那种无悲无喜的晦奥，而是温柔又充满担忧的。

秦灵暗心下轻笑一声：“师尊不是在闭关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诶，我在想什么？”

“灵暗，醒吧。”熟悉的嗓音，慈悲又随意，清凉又温暖。

秦灵暗破开梦境，睁眼，却看不到人了。

他怔愣了半晌，不确定师尊是否真的来过。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定了定心神，又继续往前走了。

走了许久，第二个梦境又来了。

血色的天，红色的残阳，赤色的大地。

身后是无尽的人，他们的面容模糊，声音也模糊，但能感觉他们身上充满了恶意。

在消罪坛上，那柄熟悉的雪阳剑刺入落玉伞内，同时他的心脏也连带着被刺穿。

那颗跳动着的心脏不停流血，每跳动一下都能触碰到那刺心冰凉的剑。

血顺着金色的雪阳剑流，染红了那曾经宣誓着身份地位的银纹白衣，染红了那消罪坛里纯白无暇的莲花。

所有人都在放声大笑，似在嘲笑着什么……

突然，刺耳的笑声，狰狞模糊的面容，都化作云烟，只因有一个人来了。

那人出现，所有人都自觉的退步让道。

那人白发曳地，却被不染红。

他金纹白衣无尘，宽袖间藏着剑鞘。

他走来，步步生莲，金莲破开赤色大地，净化了那肮脏的血。

那人眼底是一片寒冰，宛如刺目的冬日暖阳，只可仰望，不可触及。

一阵骨刺锥心的冷和痛传遍全身。

他望着来者，神色一如既往的虔诚尊敬，道：“师尊……”

可是那些想说的话还没有开口，他眼前一黑，他的身躯失去了生机。

有些话，真的没机会开口了。

后悔么？

恨么？

想报仇么？

想改变这一切么？

杀！

杀了那群躲在师尊身后的人——那是属于他的位置……

“我既不后悔，也不恨，更不想报仇或改变什么，你不用怂恿我。

因为能死在他剑下，亦是我心之所愿。

至少，死前，我还能看他一眼，唤他一声‘师尊’。

能如此，我便别无所求了……”秦灵暗唇畔噙着浅笑，似是在凄凉无奈着，又别样缱绻温柔。

秦灵暗像一轮明月，追逐沉尘这只暖阳。

日月虽有出现在同一片天空的时候，却不会共存太久。

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懂？

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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