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谥议(1/2)
洛阳皇宫的构造庞大,地形复杂,分为外宫与内宫。
外宫是指嘉德门外,如云台殿、明光殿、承福殿、显亲殿等地,由鸿德门相连,每日往来,都是办公的官员,天子并不住在这里。
而内宫则是嘉德门内,兰台、玉堂殿、嘉德殿、长秋宫、西宫等地,天子常住玉堂殿和西宫,长秋宫是皇后居所。
大将军何进这几日在朝中议事的地方,在却非门内的却非殿,虽也是皇宫内,却是外围之中的外围。
经过司马门、端门以及却非门,每处宫门都有侍卫把守,森然严厉,与内宫禁卫隔开。
这些外宫的侍卫,就是虎贲军。
目前的虎贲中郎将是何进的人,所以何进一点都不担心宦官会对他不利,整日在却非殿中与公卿们商量大事。
汉朝国丧礼仪,别说何进,很多大臣们都不懂。
除了太常与少数经历过桓帝国丧的那批老臣以外,没人会无聊地去研究这些。
所以何进自然也不知道,不过如今新任太常杨彪就位,主持国丧,一切大小事务都有序处理,并无繁杂紊乱。
到第四日午时,何进于却非殿主持与三公九卿的会议,这次会议的目的,是选定天子谥号。
谥号乃是一个驾崩皇帝的重中之重,因为在下葬之前,可是要雕刻碑文。
必须要在碑文之上,写上谥号,因此要在下葬之前选出来。
所以每次皇帝驾崩,都要尽快选谥号,此为谥议。
太常杨彪在谥议这件事情上话语权很重,环顾一圈说道:“诸位,我认为陛下谥号应当为灵,乱而不损曰:灵。
陛下登基以来,数次天下大乱,此有失于国家。
好在幡然醒悟,没有酿成大祸,以灵为谥号,最为合适。”
“灵为恶谥,恐怕不妥吧。”
马日磾摇摇头:“陛下虽有失于国家,但却有功于万民。
收税之策,大部分的钱币都赠与了天下百姓,治理各地灾难,恢复民生。
黄巾之乱后,承平四年,各地再无民乱,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太常难道要罔顾事实,只看过不看功吗?”
“这。”
杨彪一时语塞,因为马日磾说的是事实。
历史上为什么汉灵帝被按上灵帝这个恶谥?
因为一个皇帝的谥号,就是他这一生的总结。
比如汉文帝,休养生息,励精图治,谥号为文。
比如汉武帝,攻打匈奴,远征漠北,谥号为武。
汉灵帝文不能安邦,武不能镇国,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享乐搜刮,还真没有功绩。
唯一的功劳就是哪怕多次出现大乱,但至少国家还在,没有灭国。
如此被谥号为灵,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现在呢。
现在陈暮以一手国策收税,帮汉灵帝弄了不少钱。
汉灵帝弄钱的借口是什么?
是南钱北调。
黄巾之乱时,受到影响最小的是荆州扬州益州。
这三地还算富庶,就用这三地收上来的田税,补贴冀州青州豫州等受影响最大的三州。
然后再借口要平定北方外地入侵,又收冀州豫州等地的钱,补贴边关之地。
如此一来,实际上汉灵帝就是在用豪强的钱,治理整个国家。
当然。
顺便再从这庞大的资金链当中,截取那么亿点点给自己享乐。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几年豪强受了一定损失,但百姓生活确实好了很多,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之前汉灵帝治理国家没有什么功绩,于是谥号为灵。
汉代给皇帝上谥号,一般尽量是给美谥。
像汉桓帝这厮,跟汉灵帝一个德性,沉迷女色,宠信宦官,察举非人,时人讥为“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就是从他开始。
结果他却能给一个“桓”这样的美谥,就是因为汉桓帝时期有凉州三明帮他平息羌乱。
还有汉安帝同样如此,当政时期内忧外患,国家一片混乱,结果还有个“安”这样的美谥,可见只要有点功绩,都会给好一点。
现在汉灵帝平息了黄巾之乱,平息过凉州叛乱,平息过幽州乌桓叛乱,还打败过南下的鲜卑,并且对于治理国家还有了一定功绩,再谥号为灵,那就太不公平了一点。
杨彪也觉得马日磾的话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于是就询问众人道:“太尉说不该恶谥,那诸公的意思,是为天子加尊为美谥还是平谥比较合适?”
“平谥吧。”
司徒丁宫嘴角微微抽搐,皇帝是对百姓有功不假,但损害的可是他们这些地主豪强阶级的利益,给个平谥,不能再多了。
“那就思帝如何?
大省兆民曰思。
正所谓:“君子谓陶婴贞壹而思”。
天子惠于万民,思帝即可。”
杨彪建议。
“怀帝也不错,慈仁短折曰怀。
恩泽百姓,此为仁也。
陛下年未六十而崩,此为短也。
《论语》言,“君子怀德”。
又《书经》曰:“邦之荣怀,尚一人之庆。”我以为宜上尊号曰怀。”
太尉马日磾也建言。
汉朝所谓短折,未到三十而死则为折,未到六十而死则为短,汉灵帝刚好在短的范畴之内。
“既是安民,则应以“定”为谥号,正所谓安民法古曰定,《诗经》曰:“我戍未定,靡使归聘”,又曰:“共武之服,以定王国”,天子安民法古,又克敌于外,孝定帝亦不错。”
“闵帝也可,慈仁不寿曰闵,天子对百姓慈爱,多次对洛阳灾民赈灾,《尚书》曰:“予惟用闵天越民。”然而岁寿短折,为闵帝恰当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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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如叫愍帝,祸乱方作曰愍,天子虽对万民有恩,可大家看看如今的局势,南有豫州叛乱,东有冀州叛乱,四方扰攘,天下似有国难之时,应以愍帝为之。”
“非也,天子聪明仁爱,博闻多能,十分聪慧。
正所谓聪明叡哲曰献,不若叫孝献帝怎么样?”
“献帝不是美谥吗?”
“哦,差点忘了。
那就还是在思、怀、定、闵、愍等平谥当中选一个吧。”
三公九卿们一个个引经据典,议论纷纷。
在历史上谥议的时候,都是各抒己见,然后用各种经典阐述为什么自己要提出这个谥号,如果被采纳的话,也是件青史留名之事,很多大臣热衷于此。
众人都希望能够采纳自己的意见,一时间,大家纷纷旁征博引、遍稽群籍,像是要把肚子里那点货全都倒腾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卫士进来报告道:“大将军,司隶校尉与尚书令回来了。”
司隶校尉跟尚书令?
大臣们停下议论,看向却非殿门外。
只见两人风尘仆仆进来,向何进拱手一礼道:“刘备,陈暮见过大将军。”
“原来是司隶校尉与尚书令,你们入座吧。”
何进让他们坐下。
司隶校尉跟尚书令虽然不在公卿当中,但有三独坐的权力,更何况刘备现在手中掌握着军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何进当然不会轻视他。
两人坐下,马日磾皱起眉头,质问道:“陈子归,你不是已经辞官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陈暮缓缓开口说道:“暮去岁十一月因父亲病重而辞官,今岁三月陛下病重,下诏让暮回来担任尚书令,没想到在路上遇上冀州叛乱,不得已投身于青州勤王军中,辗转于司隶校尉在野王县汇合,今日方抵达洛阳。”
“原来如此。”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也就没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他家是冀州蒲阴县,那地方离洛阳两千里路,又遇上冀州叛军,能活命就算不错了,迟到一段时间,不是什么大事。
何进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公卿们正在谥议,为先皇取谥号,确定为平谥,尔等说说你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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