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锦衣来访(1/2)
“都给我住手!
我看谁还敢动武!”一声断喝,终止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手持棍棒的奴仆与范进同时向门首望去,于是便望件了,在门首已经站了不知多久的来访者。
一个个三十里许的主人,生的高鼻深目,五官看上去就不是汉人,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身穿一件青色道袍,手拿一把洒金折扇。
在身旁则是眉清目秀的仆从,手里捧着礼盒。
张家带队的小管家眼尖,认出来人身份,连忙跑过去行礼道:“萨少爷您好,您怎么到这来了?”
“你们张家的别院,不作兴我来?
张老世伯平素治家最严,不许下面的人胡作非为,你们倒好,光天化日就敢仗势欺人,我看不让老伯拿家法治你们是不行了。
还敢动用棍棒,你可知,你要打的是什么人?
碰倒了他一根寒毛,我要你的腿来抵!
岂有此理!”
方才气势十足的管家,这时却温驯的如同绵羊,不住告饶道:“萨公子,您可千万饶命,您要是在我家老爷那说句话,小的这两条腿就算断送了。
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看在您与我家公子是好交情份上,多多保全着我们。
再说这事也不怪我们,这老东西养子不教,纵子行凶,居然坏了我们张家一个节妇。
我家老爷正要为那妇人讨旌表,结果这下全完了。
那妇人现在天天闹着要上吊,出了这等事,不是往我们脸上抹泥么?
也就是您与我家少爷是至交,否则这话小的都不敢说出口。
老爷子听说这事,都被气的发了病,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事情哪能罢休。
这别院本是我家少爷当年读书之地,久已不用,不知怎么被这小子住了,还说什么是租的。
这房子我们是不可能外租的,肯定是他看房子没人,擅自住进来,还偷了我家埋的银子,这样的拐子不能饶了。”
“行了,你们自己家的事自己知道,这房子怎么从不租到租,你比我明白,我说破了就没意思。
节妇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至于他……”书生用手中折扇指向范进,“他是我要拜望的客人,你们还想打么?”
“萨少爷,您认识他?”
“初见,但是神交已久。
这座院子既是张世兄读书的地方,如今住一位才子,正是佳话。
换句话说,我如果看这里环境好,想在这住几天,张世兄也不会驳我的面子,你们还打算赶人?”
“那是不敢了,既是萨公子的面子,那就算他造化,且让他在这住着,等回头有什么话,让公子爷来谈。
这老东西……”
范进道:“你们说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滥用私刑同样有违王法。
有话总要慢慢说,你们随便着打人,怕是不成道理。”
萨姓男子也道:“张家是诗礼传家,张世兄又是要中秀才的,你们这样讲打讲杀的,被人看到了,只当是你们张家仗势欺人,被人告到直指衙门,这功名二字就不用想了。
你们一顿棍棒,打掉你们家少爷一个秀才,你想想我世伯会不会答应?”
那管家听了这话,只好朝仆人使个眼色,让人收了棍棒,又对范进道:“你自去问他,他儿子当初是不是给我们签了借据,我们才答应放的人。
现在不肯还债,不打有什么办法?
今天看萨公子面上,先把老东西这顿棍棒免了,但是该还的债和利息,若是少了半文,大家面上就都没光彩。”
他又一指胡屠户,“你要是敢逃债,就把你那相好拉到红袖招去。
赶快着去想法凑钱,免得皮肉受苦,我们走!”
萨姓男子却一指方才举棍打向胡大姐儿的家丁,“他先不能走!
方才是他的棍子碰到了范公子的手上对吧?”
那家丁见萨公子看向自己,就知道不妙,连忙辩解道:“萨公子,是他……是范公子拿胳膊挡小人的棍……”
“我问的是你的棍子是不是碰到了范公子?
回我的话!”
书生的语气一寒,声音陡然拔高几分,竟是将那仆人吓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公子饶命,确实是小人的棍棒碰到了范公子,小人也不知道,范公子是您的朋友?”
萨公子却已经懒得听他说什么,只挥挥手,仿佛是赶苍蝇一般,要把讨厌的东西从眼前赶开。
“既然承认了就没什么好说,添福,拿我的名刺,把人送到衙门里去。
告诉他们,打断他两条腿,再关他一个月。”
管家尴尬地一笑,“萨公子,万事好商量,您大人大量,何苦跟一个下人……”
“范公子的手是画丹青的手,如果碰伤了做不得画,家父的喜容就画不成。
耽误了这件事,你来承担?”
那管家见萨公子确实恼了,抬手给自己一记耳光道,“看我这嘴,不是该我管的事,怎么也好乱开口,公子大人大量,千万别见怪。
这泼才我们自己送去,哪还敢劳动贵仆……”
“也好,你们自己去送,不过记住我的话,打断两条腿,关足一个月。
如果谁想要徇私的话……那就得把自己的腿搭进去。”
那仆人惊慌失措地磕着头,向着萨公子以及管家求饶,那管家却朝身边人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这碍眼的夯货送去衙门!”又朝萨公子行个礼,转身而去。
范进直到一行人离开,才揉着胳膊来到那书生面前行礼问好。
那名书生对范进的态度很是随和,先问了伤势,又道:“在下姓萨,名世忠,祖上随成祖爷爷靖难有功,得荫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久仰范公子大名,碍于俗务缠身未得机缘拜见,今日得见尊颜,三生有幸。
添福,把礼物呈上来。”
名为添福的书童,把礼盒放到方桌之上,范进却也不看,只朝萨世忠行礼道:“原来是护军公子,草民失敬了。
来,我们有话请到里面说。”
萨世忠道:“不进去了,我来是有个不情之情,请范兄到鄙府上,为我一位友人画张相。
我也知道,范公子贵人事忙,各处邀约不断,可是我那友人不是咱们广东人,到这里是临时路过,看了范兄一幅大作,就动了心思。
几辈的交情,总不能让他不满意,就只好提个不情之请,让范兄推了今天应酬。
价钱上的事,我们好商量。”
范进点点头,“萨兄刚刚仗义执言,小弟不能不讲交情,自无推辞之理,不过还有些小事且容小可料理一二。”
他回过身,来到胡屠户面前,其身上的绑,已经被松开,正站在那里用力的揉着手腕。
见到范进过来,胡屠户有些迟疑,讪讪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萨世忠的气场太强,足以压住胡屠户,在这等大贵人面前,他既不知道该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低头赔着笑脸。
“进仔……进哥儿,你这笔银子我不会白用,就当是大姐儿的聘礼。
你不知道,大姐儿降生时,咱村子里正好路过一位游方的神仙,给她批过命书。
说大姐儿是一品诰封,执掌大印的命,贵不可言。
你看,城里多少老爹想要和我做亲,我都没应允,就是看他家没有那个造化。
有大姐儿这步帮夫运,你不怕不能发财,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阿爹!”大姐儿嗔怪的叫了一声,既羞且怒,且关着外人在,更觉得无地自容。
红着脸想要跑回房去,却又不放心范进,来到他身边问道:“进哥儿,你的胳膊痛不痛,要不要上点药?
你这手……可要紧?
这些银子你写个借据,我按手印。”
“没什么,一棍子而已,还能打断了?
不至于的。
还什么借据,这些年你帮了我多少,我哪能不记得,就算是报恩,这银子也是我当出的。”
范进笑着将银子递给胡屠户,“大家都是乡亲,急人所难理所应当,张家那些人心思太坏,见到银子不但不放人,还想要把钱都讹下。
这样的人家还钱未必能解决问题,等我把萨公子要的画作完成,再请人出头,把这事做个处置。
现在,且先躲着他们,躲不开,先还几两利息,也不要全还。”
“进哥儿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记下了。”胡屠户边说,边忙着把银子往怀里揣,胡大姐儿急的跳脚道:“阿爹!
你也不寻个天平来称一称,怎么知道是多少,这字据可怎么立?”
“蠢丫头,你懂个什么?
进哥儿的银子还用称么?
说五十两就是五十两,不会短缺半分,进哥儿都说了不要字据,你还乱喊什么,让人家看见,会笑话咱们的。
进哥儿大人办大事,这点银子在人家手里,不当回事,你别拿你那点眼界去看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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