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接驾(1/2)
不管范进内心作何想法,表面上总是要敷衍一二的。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范进衣冠整齐笑容满面,显得人畜无害,与前来迎接的一干文武官员谈笑风生,仿佛多年未见的故人重逢,气氛格外融洽。
但是在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里,同样有别调独弹,范进只将目光扫过去就发现问题所在:迎接自己的官员里,涵盖了大同的文官武将乃至宗室藩王,唯独不见宣大总督郑洛的代表。
虽然从规制上说,郑洛坐镇阳和,与大同有一定距离,而且总督是独官,在自己不能离开防地的前提下,没有人可派。
但是同为官场中人,这些废话当然糊弄不了范进。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他想派人怎么也派的出。
沿途不派人有情可原,到了大同还不派人来接自己,这就是摆明了不给面子。
即便他是仕林前辈,科分辈分远比自己为大,在朝中自立山头不用怕张居正,这样做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范进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暗自画了个叉。
贾应元此时笑着说道:“边塞寒苦不比腹里,尤其比不得京师,退思一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
大同好在是个大城池,比起其他地方条件好一些,老夫在察院衙门为设一酒席为退思接风洗尘,也好让你纾解一下鞍马劳乏。”
大同总兵郭琥在旁笑道:“我们山西有三绝,宣化校场,蔚州城墙,大同婆娘。
来大同理应是见识一下大同的婆娘,可是范道长(注:道长为巡按别称之一)既然是带着内眷来的,这一绝就与道长无缘了。
好在咱们山西除了好女人,也还有好酒。
一会就请道长尝尝咱们山西的佳酿,看看对不对口味。”
大同处于前线,是宣大边防体系的重要支撑点。
在这种地方,武人的权力远比腹里为大,郭琥本人是一品左都督、光禄大夫、世袭都指挥挂征西前将军印,算是武将里出类拔萃的人物,是以也就敢说话。
范进素知郭琥颇有名望,也朝他一笑道:
“下官虽然是个文官,但是还有几分酒量。
郭总戎既是武人必事海量,在武艺上范某比不得总戎,在酒量上倒是能见个高低。
我身边几员将佐,也好和咱们大同的将官切磋一二。”
郭琥哈哈一笑,“道长这话说得爽利,就冲这爽利为人,咱们也要多吃几杯。”
范进看向贾应元道:“眼下吃酒不要紧么?
下官路上听说如今边塞不太平,不知道虏骑几时就要大举进犯,咱们大同位于前线不可怠惰,不要因为招待下官误了军情,那便粉身碎骨难赎己罪之万一了。”
贾应元一笑,“退思说得哪里话来?
边地不比腹里,鞑虏游骑出没是常有的事,也会袭扰村庄杀戮百姓,这些事是确实有的。
但若因此就说北虏大举进犯,就纯粹是危言耸听了。
鞑虏游骑兵力有限,袭击几个村子还行,若说进犯大同……哈哈,那就要看他们脑子有没有坏掉,会不会来自寻死路了。
咱们只管吃酒,保证平安无事。”
这当口马车帘掀动,夏荷从马车上跳下来,众人见一个长身玉面的粉衣俏婢下来也不明所以,却听她咳嗽一声,大声道:“小姐有话:我家姑爷于公是代天巡狩,于私是一家之主,遇事只需自己拿主意,不必问旁人意思。
既然到了大同,这一绝就该好好见识一下,免得有遗憾。
小姐一路车马劳顿身子不舒服,想要进城休息。
今晚上姑爷只管放心吃酒就是,多晚回房都没关系。”
月上柳梢,皎洁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卧室。
房间内红烛摇曳光线朦胧,床头的幔帐低垂,透过那层层白纱,就可以看到两道曼妙的身姿在里面交缠一处,阵阵轻哼低吟透过幔帐传出来,声如箫管分外勾魂。
一声娇啼后,几声女子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响起,随即人影分开,一个女子低声呵斥着:“不中用的奴婢,连这点事都做不成,还想伺候相公?
简直是做梦!”
满面通红,衣衫不整的夏荷从幔帐里钻出来,满脸委屈道:“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小姐,不想被姑爷收房。
再说这……这事奴婢真的做不来,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可以?”
只着了小衣的张舜卿满面怒气地看着夏荷,“女人之间为什么不可以?
男人可以找女人,女人自然也可以找女人,只要不找男人别坏了女儿身就没关系。
教了你这么久,还是不能让我满意,连个一身鱼腥味的女土司都不如,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说着话她又忍不住用手戳着夏荷的额头。
“你看看你的样子,也不算丑了,可是你看相公看过你几眼?
他私下里可曾抱过你,亲过你或是摸过你的手?”
夏荷本来因为方才和小姐的亲密接触吓得满面通红,此时又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连忙摇头道:“是谁在小姐面前乱嚼舌根,编排奴婢来着?
老天有眼就该让她口内生恶疮!
奴婢和姑爷规规矩矩,连话都不曾说,更不会做那些没莲池的事,是有人故意编排陷害奴婢,小姐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行了,起来说话。”
张舜卿示意夏荷站起来,上下打量着:“不应该啊……郑蝉那种贱人相公都会去厨房偷她,钱采茵那个老丑女人相公也会摸进她的房里去。
你的模样这么俊又是个大姑娘,为何不来偷你?
给相公打理书房的蕊香模样还不如你,我也看见过相公偷偷和她亲嘴来着,怎么就不动你?
是不是你外面有人了,刻意躲着相公来着?”
“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没有就最好了,否则……你自己知道下场的。”张舜卿瞪了她一眼,“你是个聪明丫头,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相公身边有无数狐狸精,一不留神啊就被她们给迷了心智。
你是我的丫头,不能胳膊肘朝外弯,得帮着我看着相公知道么?”
“奴婢一定听话,可是小姐乃是人间绝色,奴婢这么丑,哪里比得上小姐。
姑爷不会喜欢我的,小姐这个吩咐奴婢怕是办不到。”
“糊涂!
漂亮有什么用?
男人么,都是喜新厌旧的,再好看的脸蛋,看久了就厌烦了。
家花不如野花香,都想着去外面拈花惹草。”张舜卿无奈地叹口气,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不回来,今晚上一定是睡在外面了。
相公少年得志,又有应酬,这种事以后不知道有多少。
大同婆姨?
哼,有什么好的!
不就是从小练坐缸,会点下流本事勾搭男人么。
边地的女子漂亮能漂亮到哪去!
可是男人一听到这名字就两眼放光,难道真是因为她们比自己娘子好?
不就是图新鲜么?
所以你这朵水灵灵的鲜花若是不能把你家姑爷钓住,就是自己没用!”
夏荷坐到张舜卿身边道:“原来小姐还是吃醋呢。
我还以为小姐真是愿意让姑爷去玩。
既然如此,小姐当时不说话,姑爷不就只吃酒,不找那些女人了么?”
“你懂什么?
吃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我不让他找,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惦记着大同婆姨的滋味。
等到人回了京师,心还留在这里。
与其这样,不如给他吃个够。
哪怕心里窝火,也得由他的心思去,这就叫驭夫术。
我就不信了,那些女人真能比我们好?”
张舜卿说着话,把夏荷刚系好的扣子又解开了,露出里面的红裹肚。
“你看看,这雪白的身子,不比那些婆娘身上黑不溜秋地贱肉美多了?
你不随便给了他是对的,可是也别和相公真闹生分了,若是你真敢看不起姑爷,我可第一个不饶你!”
夏荷心知是小姐方才未曾满足,加上今晚范进多半睡在某个大同婆姨的肚皮上心里窝火,又要和自己做方才那羞人的事。
虽然不知道小姐不知为何多了这个嗜好,做下人的却也只能听令而行。
可就在她刚刚甩掉绣花鞋与张舜卿抱在一起的当口,房门忽然被人敲响,随即范进的声音传进来:“娘子,开门啊!
你好端端的怎么把门叉上了,夏荷开门!”
手忙脚乱的夏荷匆匆掩上衣服开门,结果等到范进进来她才发觉自己忘了穿鞋,赤着足露着半截肩膀站在姑爷面前,妈啊的叫了一声,忙不迭地抓起鞋子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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