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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温馨时光(上)(1/2)

新春的脚步渐渐近了。

不少商家已经关闭大门,伙计放假回家,因天花而沉寂多时的酒楼、清楼,又再度兴旺起来。

商家答谢客户以及靠山关系的年会夜宴,官员之间的应酬交际,文人才子搞的文会,都离不开清楼女子的招待。

一时间各楼的花魁行首,都有了大批应酬,从早到晚几乎停不住脚步。

不管多猛烈的瘟疫,都有过去的时候。

曾经猖獗于江宁令人色变的天花,于江宁城内城外而言,基本已经进入尾声。

虽然还是会有人被送进花庄,也有死尸被抬出来,但是总数已经很少,几可忽略不计。

这种外部的压力一去,人们的胆子也就越发大起来。

一向在清楼中以大姐头形象示人的马湘兰,这个时候自然就开始了忙碌,各项应酬安排,酒席准备,忙得几乎脚不沾尘。

光是徐家为了答谢她在花庄事件里帮忙,而甩给她的招待宴会,就足够让她殚精竭虑。

这种宴会规格高,客人素质比较好,既肯出钱又不至于拉着姑娘不放,算是清楼里最受欢迎的客人。

可是这样的宴会要求也严格,稍有不慎就会出大漏洞,以后便没法在这行里混饭吃。

是以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每一道环节都得亲自验收才行。

幽兰馆那长长的回廊上,总能看到马湘兰那苗条纤细的身影往来走动,不是问着餐料备办,就是询问着表演节目的筹备情况。

日当午时。

一个珠圆玉润的妇人走在马湘兰身边,随着她移动。

这妇人相貌也不算差,年轻时亦是个出挑妇人,就是年纪大了点,走的又急,冬日时节,额头居然见了汗。

她用手帕不停擦着,嘴里不停赔着小心。

“四娘啊,咱们当初也是拜过金兰的干姐妹,现在姐姐有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黄公子的为人你是最清楚的,如果他发了恼,这个年我是别想过痛快了。

他也无非是要看五儿一场剑舞,听一曲琵琶,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你就帮帮忙,让五儿替我圆了这个场面,我不会亏待她的……”

“对不起啊一秤金姐姐,小妹也是爱莫能助,五儿已经从良了。

您在这行做了这么久,总不至于忘了规矩吧?

出了水的就不再入海,你还让人家出来应酬,有这规矩么?”

一秤金嘿嘿一笑,“什么出水入海的,还不都是一样,总归是从行院里出来的,难不成就是冰清玉洁?

再说她又没有相好男人,这种事没什么的。

你是她的恩人,只要说句话,她不会不给你面子的。

左右就是跳个舞……”

话音未落,马湘兰的身子突然站住,一秤金收腿不及,险些一个趔趄。

她的身形刚站稳当,马湘兰却已经欺了过来,她的个子比一秤金略高一些,以上示下的看过去,很有几分压迫力,脸上也没了笑容。

“你给我听好了,五儿从良了,谁再敢打她的主意,就是间拐良家妇女!

黄公子想看的是剑舞还是她不穿衣服的样子,你我心里都有数。

因为她脸上没了麻子,不少人都以为当初吃亏了,想要得到她,这不奇怪。

可是在这行里吃饭的人,应该明白,这姑娘守着清白,费了多少力气,又受了多少委屈。

好不容易出了海,大家都该为她高兴,谁如果想拉她下水,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最好想想,她干爹凤四爷现在在办什么事。

若是让四爷知道你对他的义女有所图谋,你就不怕晚上被人丢块石头进来,砸碎了脑壳?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浪费,黄公子无你应付不住,就去让王雪箫陪她。

五儿不会见他的!”

这看上去纤弱的女子,此时表现出来的气势很是惊人,一秤金竟是被她吓的不敢再说话,只不住用手帕擦着额头。

直到马湘兰的背影消失,她才吐了口唾沫道:

“什么东西!

伎女从良都是到大户人家做小,她却去做丫鬟,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江陵相公很了不起么?

无非是过江龙而已,黄公子的干爹,是守备中官,是地头蛇,你等着……有你好看的!”

马湘兰却不理她,安排了宴会的事情之后,又叫过一个女子问道:“我说的那三十盆梅花送过去没有?”

“送了,送了。

干娘您可真偏心,五姐就是落籍住到徐家别院里,您今个送这个明个送那个,范公子就是说一句要梅花,您又搭银子又搭人情的为他找了那么多盆上好梅花,图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上次医好了您那盆兰花,您动心了?

想要老牛吃嫩草……我想起来了,那回您可陪范公子满院子的看兰花,那模样,可不就是一对相好?”

话音未落,女子便已经笑着跑开,马湘兰则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拿了根掸子满院子追打,欢声笑语,弥漫开来。

同样的笑声,也弥漫在徐家别院之内。

经过半个多月治疗,病情已经大为好转的张舜卿看着满院梅花,感受着其强大的生命力,自己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范进七事系统了那个花字,既指这会走会说的美人花,也指正常花草。

体现出来,就是种花的能力比他人强,插花的技术也高。

一些别人种不活的植物他能种活,病到快死的花草经过他调理,就能恢复盎然生机。

如果这个时代有园艺师,他一定是最出色的那个。

先是在幽兰馆治好了马湘兰最喜欢的一盆兰花,随即又选了梅花来装点花园,张舜卿卧室内每天一换的插花,亦出自范进手笔。

凭借系统加持的插花技巧,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活力。

住在房间里的人也能为这种活力所感染心情和精神都相应变得更好。

花固然可爱,这里面包含的心血,就更让张舜卿心内如醉。

案头上,放着范进写给她的诗:旭日曈曈破晓霾,遥知妆罢下芳阶。

那能化作桐花凤,一集佳人白玉钗。



关系到了他们这一步,虽然不曾跨过雷池,但也不至于像过去那样躲藏,那些让女儿家脸红心跳的文字就可以写出来,成为两人情感的见证。

明明近在咫尺每天都能碰面的两人,每天还要用诗文往来形式增进感情,亦符合了少女对浪漫的追求。

比较起来,刘勘之这种守礼君子在婚后可能更是个合格丈夫,但是在这个阶段,论制造浪漫风花雪月的本事,确实是比不得范进这种拆墙专家。

除了写诗,还有送画。

几轴画都放在案头,里面的女子或着狐裘,或着大氅,将那绝色容颜以及风华绝代的气度,勾勒得淋漓尽致。

张舜卿从第一次拿起,就舍不得放下,每到闲时,便要去看几眼。

一边看着画,一边忍不住微笑,自己也忍不住开始画着范进的样子。

薛素芳捧了朱漆托盘从外面进来,上面放了个食盒,揭去盒盖,就能看见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米糕。

颜色鲜艳,造型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就有食欲,这是范进做的点心,每天都不重样。

托着张舜卿的福,薛素芳便也有机会品尝这些食物。

她与张舜卿都是官宦出身,固然家格比不得张家,但总归也是官场中人,吃穿见识总是有的。

幽兰馆又是第一流行院,吃喝上也极考究,于美食上她品尝得多了。

可是范进这面点在她看来,不论造型还是口味,比之第一流的面点店更好,真想象不到一个书生哪来的这份好厨艺。

她脸上的麻子既然被看破了关节,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

其原本就是江宁清楼里第一流的美人,那些假麻子一去,就更是一等一的绝色。

虽然较之张舜卿有所不及,但自身的相貌也自不差。

放下食盒招呼着张舜卿来吃,又说道:“大小姐,快来用饭吧,今个这点心看着就好吃,一准错不了。”

张舜卿拉着她的手坐下,“一起吃吧,还有别叫我大小姐了,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小姐或者姐姐就好了。

其实按说我该喊你姐姐的,你年纪比我还大着两岁呢,不过这不合规矩了,喊了你倒是别扭。”

“那是,你喊了我也不敢应不是?

吃过点心,我给你推拿……范公子那里准备好了,等着咱们一起打牌做耍。”

张舜卿点点头:“素芳妹妹,辛苦你了。

这次我能好,全亏你费心照应,本来你也是官家千金,却当我的丫鬟,真是委屈了。

令尊的事我已经写了书信,等到进了京面呈家父,由官府出面,定可为他洗刷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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