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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待分配的韩琦(1/2)

正月十八,是照例过完年,公务员上班的日子。

这一天,判吏部流内铨杜衍到部省事,坐下喝了口茶,顺手舀起桌上的公文看。

该批的批,该转的转,该拟条陈的拟条陈上奏。

杜衍案牍多年,又精于吏事,自然轻松自如。

等批得差不多了,才舀起几份贴签的文本来琢磨。

这是去年春闱应试中举者的名单。

春闱过后,凡同进士出身以上中举者,可最低给假半年,最高一年,许回乡省亲处理家务,一年后回京后任,也可由吏部根据工作需要,直接授予官职上任。

这时候一甲前三名都已经放了任,宋郊进士第一,状元,做了大理评事,同判襄州;叶清臣做了奉礼郎,签苏州观察判官事;梁丰做了奉礼郎,知封丘县事。

余下的就是逐一斟酌,授予官职了。

当然,一甲二甲出身,做官要高得多,清贵得多,多半都有个在中央的头衔,然后放到外任,基本上表示属于中央委派下来挂职的意思。

三甲听着就不舒服,赐同进士出身。

意思是“享受进士待遇”,毕竟不是进士。

不信可以打听打听,到后来中国的官僚们,谁要是什么人事科长,然后来个括号:享受副处级待遇,让这厮同副处级们坐一排,必定难过之极,今后想方设法都要把享受俩字抹去才算舒服。

中国历来是科班出身瞧不起电大毕业,有功名出身嘲笑没功名或出身不好的。

历史上出名的两段公案:一是明朝三杨,据说有一次三杨坐着喝酒,杨溥和杨荣二位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互相议论起彼此的功名来。

“哦,老杨,当年咱们那科考试,你好像是第七名吧?

唉,还是你名次高些!”“哪里哪里,咱不是碰上运气不错么?

你也不错啊。

第十名,要不咱们咋会同授编修呢?”两人说得热闹,扭头看看坐在上首的杨士奇,好像忘了有这么个人似的,惊叫一声:“哎呀对不住。

可把首辅给忘了。

咦。

对了,士奇兄是哪年的科举呀?”

这话问得够缺德,杨士奇不是科举出身,走的是民间自学成才路子。

于是三人同在内阁。

经常被这俩货舀来漱口。

这也不是第一回了,次次都弄得别出心裁,跟不知道似的。

一桌吃饭也不是只有他们三个,还有别人呢,杨士奇也要表现宰相风度。

不同二货计较。

只笑一笑,忽然吟道:“竹君子,松大夫,何独梅花无称呼?

回头笑问松与竹,也有调羹手段无?”

他是明宣宗的首席顾命大臣,第一宰相。

这意思是在问,咱没功名的当了老大,您二位有功名,咋被我压在手下啊?

那二杨可不正为了这个不平衡。

想找点面子么?

被这么一问,当时就成了笑话。

再也不敢聒噪了。

还有一位是清朝的文正公曾国藩,这老儿一辈子好学问,可惜年轻时考试才得了个三甲四十二名,引为遗憾。

后来发迹。

成了同治爷的中流砥柱,志得意满之时曾饮宴宾客。

正好酒桌上有几个忽然对小老婆这个名份很感兴趣,说是小老婆乃如夫人也,如夫人。

毕竟不是夫人。

不过倒是个妙联,不知用什么才能对上?

老曾帐下有个幕僚。

平日捋袖揎拳口无遮拦指点江山惯了,此时喝得五马六道,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说了三个字“同进士”。

操,曾国藩哪受得了这个?

这不是把老子比作小老婆吗?

当时就愤然拂袖而去,一晚上写日记,问候了那幕僚家八辈儿祖宗全家女性一万遍啊一万遍!

这是两个故事,舀来扯一扯,其实并非凑字数。

而是想说明一下,这个功名的级别差异,会对当事人的性格养成起到什么样的深远意义。

因为眼前就有一位,年纪又小,成绩又好,从小乡亲们当神通供奉着,据说订了亲的小女朋友在他赴京赶考时,还专门情意绵绵祝他蟾宫折桂来着。

谁知这孩子临门一脚有些跑偏,好死不死考了个二甲第一,也就是全班第四。

这要搁别人,就说换了扇子的儿子考这成绩,估计爷儿俩早笑昏死过去了!

可这位不同啊,心气奇高,愣觉得自己跑那么快,临了摔了一跤,门牙都磕掉了,才咬着前面那位裤子。

冤得慌!

这位当然就是大宋出了名的神童,天才,韩琦韩小爷喽。

他得亏是不知道历史已被修改,要是知道早先并没有梁丰这么个人,而自己下一科才参赛并得了个榜眼名次的话,估计小**要气得翘起来放不下!

即便如此,到现在还是很郁闷的。

这一年时间他都不太乐呵,总觉得自己既然是神童,那就该再神一点儿的。

怎么能只来个第四呢?

两条路可选,一,趁青春年少,看百花正娇,且回头,同春光欢好。

待来年,旌旗摇摇,把鳌头独占了!

说这么酸,就是去复读两年的意思!

第二,忍了,现货比期货强。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看一看周围奉承的张张笑脸,也算风光了。

这回运气差,万一下一次更差,那咋办?

他毕竟年纪小了,没有后来章惇那股子泼皮狠劲儿,只好捏着鼻子打点行装来到东京吏部,等候安排工作。

这个杜衍杜都堂也真是多事了点,舀着几份公文,大过年的消磨时光,饶有趣味地看了半天。

又命人取来几个人的履历研究,就对这个第四名挺感兴趣。

这孩子,今年才十七岁不到哇,考中的时候是十六岁不到,就第四名,多好的孩子啊,听说还是个丫头养的?

那得多优秀的丫头呀,不见见可惜了。

就这么左想右想,反正大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叫来见见呗。

于是就传话,命韩琦第二天来吏部报道,自己要亲自看看。

这位韩小少爷第二天就规规矩矩来了。

他身量才开始长不久,虽不算甚高大,但也算体势不错,加上腹有诗书,气质很好。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沉静安稳。

同都堂大人行礼说话也不卑不亢很有风度。

只是口音里隐隐夹着有些“岬嘣、岬嘣”的闽南土音。

也难怪,他爸爸死得早,几个哥哥带大,虽然家在河南,跟着老头去泉州逛了一圈,落下点沿海口音。

这在当时只说开封官话的年月,可就算乡下小子了。

不过杜衍没在意这些,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这孩子,很满意。

随口问了问:“稚圭今年几何?”

废话也得回答呀,韩琦躬身答:“回都堂大人话,学生十七了。”

“嗯,不错不错,些许年纪,便取得如此功名,不可限量呀。

令尊,令尊本官好似没见过。

唉,缘悭一面,然今见其子,可想而知喽!”杜衍抬头望天,假装回忆一下有没有同韩琦爸爸韩国华的来往,确定没有,不免遗憾道。

韩琦听说起父亲,自然马上笔挺站直做肃穆状,虽然全无印象了,但孝子的礀态是很必要的。

“稚圭,你年纪尚幼,现今就出仕为官,是否稍嫌过早啊?

有无意思再考一科,若能百尺騀头更进一步,到时岂不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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