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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传承(1/2)

别字未改,勿订!

温暖如春的三月,熊荆憧憬着儿子生下来的情景。

这是他血脉的延续,也是他政治理念的延续。

千年、万年,以君王的思维,他希望楚国社稷可以一直续存下去,为此不得不与他所认为的敌人勇敢搏斗。

这个时代,这是一个普通有家业之人的正常想法,却是后世的他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后世提倡传承,但传承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

读四书五经?

背唐诗宋词?

参观历史古迹?

即便这些行为能让人一时激动,也只是一时激动而已。

激动过后,除了片段的记忆,有谁记得自己曾经‘传承’过?

真正的传承永远要依靠血脉,只有真正的血脉才能让人觉得自己确实与先祖亘古相连。

后世熊荆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也知道自己爷爷的名字,但爷爷的爷爷叫什么、曾经做过什么,不看家谱、不问老人就不知道了。

大约是三十年一代人,爷爷的爷爷不过一百二十年,一百二十年都弄不清,谈何传承?

又传承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除了奶奶出嫁时带来的几口红木箱,其他什么也没有传承下来。

一个爷爷六十年,两个爷爷一百二十年,上溯十二个爷爷以前,大概六百多年前的明初,族谱便说不清了。

据说民国的老谱能追到北宋,一把火烧了再也没了。

即便到明初,也不过只有几个名字是确实的,其余只能按字辈编造;也只记得祖籍是在江西,可具体在江西什么地方,最老的几个太公也不清楚。

这就是两千年后熊氏的传承,基本没有传承。

一百二十年以前除了一堆不知真假的名字,什么也没有。

当时他既没有为自己姓熊感到自豪,也没觉得自己肩负使命,心中只有深深的失望——他出了一万块修谱,这也是太公们实话实说,把他这一支修的比较好的原因。

爱谁谁!

那次以后他再也没有干过这种出钱买祖宗的傻事,他宁愿把钱丢给ktv公主,也不愿再在类似事情上花钱。

他只为自己,不想别人,结婚生子更是天方夜谭。

父母几次催婚,说不结婚绝后?

绝谁的后?

绝不绝后又有什么关系?

给自己的孙子留几口破箱子和一堆假名字难道?

再说结婚要花多少钱,无痛人流又只花多少钱?

结婚后养小孩又要花多少钱?

小孩上学换学区房又要花多少钱?

节衣缩食生一个爷爷出来,缺祖宗伺候么……

两千年后的熊荆不是丁克,但思想和丁克类似,他觉得人生如同游戏,自己活着只是为了让自己快乐,每天开心就好。

老了生病没人照顾,那就提前造一把燧发枪,需要时塞入口中,扣动扳机,‘砰——!

’,!

这就是两千年以后的他,一个不知传承只为自己的人,然而在两千多年前,自觉自己是楚人的他变得面目全非。

他看过太庙墙上的那些壁画,历数过祭台上的那些神主,从简牍骨片上获知先祖先君的名讳,从史书、史官口中了解他们的过往。

所有这些都让他觉得自己与先祖血脉相连,他肩负着存续社稷的责任,担当着繁衍子嗣的使命。

他把自己想象成蒲公英,努力的繁衍后代,并希望风将种子吹的更远。

所有这一切只是因为传承,他从父王那里继承,死前把责任和使命传给儿子,并希望子子孙孙一直这么继承下去。

谁要阻止这一切,谁就是他的敌人。

两世的认知,年龄的积淀,历史让他很清楚什么才是正道,什么又是邪路。

他必须考虑的很远很远,而不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功业和令名。

哪怕后人像嘲笑怀王那样嘲笑他,他也要为熊氏的血脉、楚人的延续做最正确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显然不被他人所理解——右史倚宪能准确无误的背出自己的家谱,说出先祖的过往,左史同样如此。

但凡贵族皆有家史,庶民没有家史,但族长知道族史,祭祀时祭祀那几位先祖,一丝不苟绝不容许出错。

一直传承的人无法想象没有传承的人的内心想法,正如孔谦、宋玉这些太傅,屈景昭诸氏不知熊荆内心真正的想法。

长期的经营和短期的收益有着决然不同的抉择,熊荆着眼长期,而他们考虑现在。

熊荆满脸幸福的触摸芈玹平坦的小腹时,驱车出城赶到兰台宫的昭黍犹自气愤不已。

他觉得大王已把自己抛弃了,王长子宁愿养在宫外而不养在宫内,长大后谁为太傅,谁为太保?

教导太子一向是屈景昭三氏的职责,现在倒好,养在宫外野长,这成何体统。

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后果肯定是出一个不知礼教的蛮夷。

“大王执意如此,我等又能如何?”明堂之内除了昭黍、屈遂、景龟,还有三位太傅,大王加冠后不再需要他们教导,而他们素来习惯居于兰台宫。

三位太傅花了半个时辰听昭黍、屈遂描述视朝时发生的事。

孔谦听后连连叹息,宋玉脸色发暗,沉默不语,只有鹖冠子笑声不断,他很满意自己学生的应对。

“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孔谦叹息后说道:“商因妲己而亡,丰镐因褒姒而亡,楚国却因芈氏而亡。”

“太傅何言与此?”昭黍急道,孔谦是大儒,他说楚国将亡,昭黍听着心里很不舒服。

“芈玹不过是大王宠妃而已,大王年少,知其怀有子嗣,这才更加宠爱。”

“若非芈玹,大王何以入秦?

若非入秦,赵国何以不救?

若非赵亡,天下何以将倾?”宋玉接过孔谦的话头,连连问道。

“芈玹,楚国之妖孽也,妖孽产下子嗣亦是妖孽,大王受其媚惑,已失去本心。

我等承先王之令,岂能废之!”

“真欲如此?

!”宋玉一句‘承先王之令,岂能废之’,让鹖冠子胸中波澜翻涌。

“不如此又能奈何?”宋玉反问。

“鹖冠先生可别忘记了你是赵人,王后乃赵国公主。

切莫感情用事,误了楚国也误了赵国。”

“我……”宋玉的反问鹖冠子结舌。

他喜欢熊荆,可在喜欢也只是师徒。

他是赵人,王后是赵国公主,不乱如何,事情的结果都是赵国得益而非受害。

鹖冠子无语,宋玉看向孔谦,孔谦脸上也是惊讶之色,而后道:“人有五恶,盗窃不在其中。

其一曰心达而险(心思精明而用心险恶),其二曰行辟而坚(行为邪僻而又顽固),其三曰言伪而辩(说话虚伪却很动听),其四曰记丑而博(记述丑恶的东西而十分广博),其五曰顺非而泽(顺从错误而又加以润色)。

此五者集于一人,芈玹也。

我等虽不见不闻,大王所见所闻也,不然大王何至于此。

只是,此事何人为之?”

“此事自然由……”宋玉看向屈遂、昭黍、景龟三人,意思不言自明。

“此事……”屈遂毕竟是君子,他懂宋玉的意思,但犹豫此事的风险。

“三闾大夫为何迟疑?”宋玉道。

“商於之地六百里,已尽归斗氏所有;汉中郡十二县,今年将为成氏所有。

屈氏居于洞庭,丁口不足一县,昭氏、景氏封邑皆在越地,方不过百里,甚不如芈氏所居之金陵邑。

他日大王立芈玹之子为王,数代之后谁还记得屈氏?

谁有还记得昭黍?

谁有记得景氏?

便是屈子三闾大夫之职,他日也将为他人所任。”

宋玉看着眼前三人,一个一个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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